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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是有人在二十年前,就亲手将这个天大的罪恶,给压了下去。

  消息传回京城顾家老宅时,已是深夜。

  顾承颐听完李秘书的汇报,久久没有说话。

  书房里,只有他修长的手指,在轮椅扶手上,发出一声声极具压迫感的轻叩。

  “嗒。”

  “嗒。”

  “嗒。”

  每一下,都像是敲在人性的罪恶之上。

  “那个写信的人,和那个王建国,都给我找到。”

  他的声音,平静得可怕。

  “活要见人,死,也要把骨灰给我带回来。”

  李秘书的后背,瞬间被冷汗浸湿。

  他知道,先生这次是真的动了杀心。

  两天后。

  平山镇一间破旧的老屋里,调查员找到了那位匿名的举报人。

  是一位头发花白,满脸皱纹的老太太。

  提起二十年前的事,老太太的记忆依旧清晰。

  “我记得,记得清清楚楚。”

  老人浑浊的眼睛里,闪过一丝后怕。

  “那女娃子,长得跟年画上的仙童一样,白净得很。”

  “她家婆娘刘桂芬,前一天还在跟我们打牌,肚子平得跟飞机场一样,第二天就说自己生了个女儿,谁信啊?”

  “还有那孩子身上裹的布,乖乖,是顶好的绸缎,上面还绣着金线的小鸳鸯,亮闪闪的。”

  “一看就不是我们这种穷人家的东西。”

  老人叹了口气,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。

  “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,偷偷写了信送去派出所。”

  “可后来,一点动静都没有。”

  “反倒是那个所长王建国,特意来我们村里,跟孟富贵喝了一顿大酒。从那以后,孟富贵就更嚣张了。”

  “再后来,就没人敢提这事了。”

  绸缎。

  金线鸳鸯。

  这两个词,像两把钥匙,打开了尘封的真相之门。

  那绝不是孟听雨那对所谓的亲生父母,能够拿出来的东西。

  她的出身,远比所有人想象的,都要复杂。

  而那位前所长王建国,也在京城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被找到了。

  他早已退休,靠着当年不知从何而来的巨额财富,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。

  当李秘书带着人出现在他面前时,他甚至还想用自己的人脉来恐吓。

  可当“孟听雨”三个字从李秘书嘴里说出来时,王建国那张养得白白胖胖的脸,瞬间血色尽失。

  他知道,二十年前那件被他亲手埋葬的案子,终究还是被挖了出来。

  京城第一看守所,审讯室。

  刺眼的白炽灯,将孟家养母刘桂芬那张憔悴而贪婪的脸,照得纤毫毕现。

  这几天,她和孟富贵被分开关押,早已被折磨得心力交瘁。

  可一提到孟听雨的身世,她还是那套颠来倒去的说辞。

  “她就是我们亲生的!超生的!你们凭什么抓我们!”

  她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野猫,尖利地叫喊着,试图用音量来掩盖自己的心虚。

  李秘书没有跟她争辩。

  他只是将一个文件袋,轻轻地推到了刘桂芬的面前。

  刘桂芬狐疑地打开。

  第一张,是那封匿名检举信的复印件。

  她的瞳孔,猛地一缩。

  第二张,是邻居老太太的证词记录,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“绸缎襁褓”、“金线鸳鸯”。

  刘桂芬的呼吸,开始变得急促。

  第三张,是前所长王建国签字画押的供述书。

  他承认,当年收了孟富贵五千块钱的好处费,帮他压下了这桩拐卖儿童案。

  “轰!”

  刘桂芬的脑子里,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炸开了。

  她的心理防线,在这一刻,被铁证砸得粉碎。

  “不……不是这样的……”

  她开始语无伦次,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。

  李秘书的声音,在寂静的审讯室里,显得格外冰冷。

  “刘桂芬,坦白是你唯一的出路。”

  “拐卖儿童,包庇罪犯,数罪并罚,孟富贵这辈子都别想出来了。”

  “至于你,如果你还想有朝一日能见到你的宝贝儿子,就老老实实地把当年的事情,一字不漏地全部说出来。”

  “宝贝儿子”四个字,像一把尖刀,精准地捅进了刘桂芬的软肋。

  她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,瞬间垮了下来。

  “哇”的一声,她嚎啕大哭。

  那哭声里,没有半分悔意,全是末日来临的绝望。

  “我说……我全都说……”

  她抽噎着,断断续续地,将那个被隐瞒了二十年的,肮脏的秘密,吐露了出来。

  “听雨……听雨她……她不是我们生的……”

  “也不是我们拐的……”

  “是……是买来的!”

  审讯室外的监控室内,顾承颐坐在轮椅上,面无表情地看着屏幕里的刘桂芬。

  当“买来的”三个字传进他耳朵里时,他握着扶手的手,青筋暴起。

  原来,她的人生,从一开始,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商品交易。

  刘桂芬的哭诉还在继续,声音尖利而刺耳。

  “二十年前,我男人他一个远房亲戚,叫张翠兰,突然找到我们。”

  “说她手里有个刚出生的女娃,家里人不要了,问我们要不要。”

  “她说那娃子的亲生父母,是京城来的大人物,非富即贵,只是不方便养在身边。”

  “只要我们肯养,每个月都能给我们寄一笔钱当生活费。”

  “我男人当时就心动了。”

  “我们家穷,又生不出儿子,有个现成的丫头片子养着,还能拿钱,多好的事!”

  “我们就在镇上的小旅馆里,见了那个张翠兰。”

  刘桂芬的脸上,闪过一丝回忆的贪婪。

  “那个女娃,就是孟听雨。她当时就裹在那个金线的襁褓里,睡得可香了。”

  “张翠兰当场就给了我们两千块钱,说这是定金。”

  “她说以后每个月,都会按时给我们打五百块。”

  “唯一的条件,就是让我们对外说,这孩子是我们超生的,绝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她的真实来历。”

  “我们……我们就答应了。”

  李秘书的眉头紧紧皱起。

  “她有没有说,孩子的亲生父母是谁?”

  刘桂芬用力地摇头。

  “没有!她嘴巴严得很,一个字都不肯透露。”

  “我们也不敢多问啊,能拿钱就行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