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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死马当活马医!”

  他转头对着秘书,几乎是咆哮着下令。

  “立刻!派车!用最快的速度,去把孟听雨给我请来!”

  镜头,在这一刻切换。

  与国宴后厨那片兵荒马乱、焦灼压抑的氛围截然不同。

  京郊,听雨小筑。

  小院里静谧安逸,夕阳的余晖给院中的一草一木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。

  厨房里,孟听雨正哼着不成调的小曲。

  她身上系着一条简单的白色围裙,长发用一根木簪随意地挽在脑后,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与白皙修长的脖颈。

  她的神情专注而温柔。

  面前的砂锅里,正“咕嘟咕嘟”地熬煮着一锅汤。

  奶白色的汤汁翻滚着,莲子、山药与排骨在其中沉浮,散发出清甜醇厚的香气。

  这是她特意给念念熬煮的安神健脾的莲子羹。

  小丫头最近跟着她,心神有些耗损,需要好好补一补。

  岁月静好,现世安稳。

  这八个字,是她此刻心境最真实的写照。

  她喜欢这种感觉。

  为家人洗手作羹汤,看着爱的人将自己亲手做的食物一点点吃下,身体一天天变好。

  这是比赚多少钱,获得多大名声,都更让她感到满足的事情。

  就在这时,一阵急促而刺耳的刹车声,毫无预兆地划破了小院的宁静。

  孟听雨的动作一顿,微微蹙起了眉。

  她透过厨房的窗户向外看去。

  只见一辆黑色的,挂着特殊牌照的红旗轿车,以一种近乎蛮横的姿态,疾驰而来,稳稳地停在了小院门口。

  车门打开,下来几个神情肃穆,步伐匆匆的黑衣男人。

  为首的,正是周主任的秘书。

  孟听雨的眼神,瞬间冷了下来。

  不等她有所反应,兜里的手机,响了。

 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。

  她擦了擦手,接起电话,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。

  “喂。”

  电话那头,传来了林振国教授焦急万分,却又极力压抑着的声音。

  “听雨丫头!是我,林振国!”

  没有寒暄,没有客套。

  林教授用最简短的语言,以最快的速度,将国宴后厨发生的紧急情况,以及她现在所面临的“任命”,清晰地传达了过来。

  电话里,林教授的声音背景,是嘈杂的人声,器皿的碰撞声,还有周主任压着嗓子的催促声。

  这一切,都昭示着情况的危急性。

  那是一场足以压垮任何一个顶级厨师的,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压力。

  孟听雨静静地听着。

  她脸上的表情,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。

  没有慌乱,没有受宠若惊,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。

  她只是安静地听完,然后,目光轻轻地,落在了灶上那锅为女儿熬煮的汤上。

  那翻滚的,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汤羹,仿佛有种安抚人心的力量。

  她拿起汤勺,轻轻撇去浮沫,然后对着电话那头,用一种平静到近乎冷淡的语气,清晰地说道:

  “十五分钟。”

  “我处理好家里的事,就到。”

  这句话,不带任何感**彩,却蕴**一种不容置疑的绝对自信。

  仿佛她即将要去面对的,不是一场关乎国之颜面的顶级国宴,而只是去邻居家,帮着炒两个小菜。

  电话那头的林振国,在听到这句回答的瞬间,提到了嗓子眼的心,猛地落回了肚子里。

  他长长地,吐出了一口浊气。

  他知道,他赌对了。

  挂掉电话。

  孟听雨揭开锅盖,用最快的速度将莲子羹盛了出来,放在一旁晾凉。

  她解下围裙,正准备回房换衣服。

  一转身,却看到了不知何时,已经从书房出来的顾承颐。

  他控制着轮椅,静静地停在厨房门口。

  屋内的光线有些暗,他的脸庞一半隐在阴影里,神情看不太真切。

  但他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墨色眼眸,却在这一刻,亮得惊人。

  他听到了部分内容。

  国宴。

  刘老。

  临危受命。

  这些零散的词汇,在他那颗堪比超级计算机的大脑里,瞬间组合成了完整的信息链。

  “你要去?”

  他的声音,比平时要低沉几分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。

  孟听雨点了点头。

  “嗯。”

  她没有过多解释。

  她知道,他懂。

  顾承颐的目光,落在她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。

  他知道,这不是普通的厨艺展示。

  这不是在听雨小筑里,为他,为念念做一顿饭。

  那是国宴。

  背后牵扯的是外交,是**,是国体。

  一步踏错,就是万劫不复。

  她将要面对的,是来自全世界最挑剔的味蕾的审视,是来自无数双眼睛的监督,是来自国家层面的,不容有失的巨大压力。

  那不是一个厨房,那是一个战场。

  而她,将要单枪匹马,空降战场。

  顾承颐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,不自觉地收紧。

  修长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根根泛白。

  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,陌生的情绪,像藤蔓一般,死死地攫住了他的心脏。

  是担忧。

  是凝重。

  更有一种,因无法与她并肩而产生的,深深的无力感。

  他第一次痛恨这双无力的腿,痛恨这个将他禁锢在方寸之间的轮椅。

  他看着她转身走向房间的,纤细却挺拔的背影。

  张了张嘴,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。

  加油?

  注意安全?

  这些话,在如此沉重的使命面前,都显得太过苍白无力。

  最终,他只是看着她的背影,直到房门被轻轻关上。

  深邃的眼眸里,那份平日里被科研数据填满的冷静与理智,正在被一种名为“担忧”的汹涌波涛,一寸寸地,彻底吞噬。

  房门轻轻关上,隔绝了顾承颐深沉的视线。

  孟听雨没有立刻换衣服,她只是静静地站立在门后,背靠着冰凉的木门,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浊气。

  她能感觉到,门外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,那种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担忧。

  那不是怀疑,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情感。

  是心疼。

  是怕她孤身一人,去面对那未知的风暴。

  这种被人放在心尖上牵挂的感觉,很陌生,却并不坏。

  她阖上眼帘,前世的种种如同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飞速闪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