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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紧锁的眉头彻底舒展开,呼吸也从短促变得悠长平稳。

  最后,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,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
  虽然眼神依旧虚弱,但已经恢复了清明。

  “我……我这是怎么了?”老人沙哑地开口。

  “爸!您醒了!您终于醒了!”

  中年妇女和年轻人喜极而泣,抱着老人又哭又笑。

  整个车厢先是死一般的寂静,随即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惊叹声!

  “天哪!真的救活了!”

  “神了!这姑娘真是神了!”

  “这哪是药水啊,这是神仙水啊!”

  那个眼镜男彻底傻眼了,他扶着眼镜,喃喃自语:“不可能……这不科学…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……”

  他看向孟听听雨的眼神,已经从质疑,变成了敬畏和恐惧。

  老人的家人回过神来,立刻就要给孟听雨弯腰感谢。

  “姑娘!你就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!”

  孟听雨连忙扶住他们。

  “使不得,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事。”

  这时,那苏醒过来的老人,在儿子的搀扶下,挣扎着坐直了身体,用一双虽然虚弱但充满感激和智慧的眼睛看着孟听雨。

  “姑娘,大恩不言谢。我叫林振国,这是我儿子林卫东,儿媳刘琴。不知姑娘高姓大名?”

  “到了京城落脚在何处?我们定要登门拜谢!”

  林振国?

  孟听雨心中微微一动。

  这个名字,她前世似乎在一些高级别的学术报刊上见过,好像是京城大学的一位德高望重的退休教授,桃李满天下。

  这可真是意外之喜。

  “老先生客气了,我叫孟听雨。第一次去京城,还没有落脚的地方。”她如实回答。

  林卫东立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本子,撕下一页,写下一串地址和电话号码,郑重地塞到孟听雨手里。

  “孟同志,这是我们家的地址和单位的电话。”

  “你到了京城,无论遇到任何困难,一定要来找我们!这不仅仅是报恩,你在药膳上的本事,我们还想多请教!”

  孟听雨没有再推辞,她知道,这份善缘,或许会成为她和女儿在京城立足的第一块基石。

  她收下了纸条,收获了林家硬塞过来的几块钱和一些点心,更收获了全车厢人敬佩的目光,以及对自己能力的绝对信心。

  这个药膳空间,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。

  或许,她不仅能救顾承颐的命,更能改变无数人的命运。

  火车“哐当当”,伴随着长长的鸣笛,终于缓缓驶入了北京站。

  林家人再三感谢后才依依不舍地离开,并约好一定会联系她。

  孟听雨抱着睡得香甜的女儿,走下火车,站在了1990年北京站川流不息的广场上。

  高楼、汽车、穿着时髦的人群……

  眼前的一切,既陌生又熟悉。

  她摸了摸口袋里那张薄薄的离婚证,又看了看怀里安睡的女儿,最后,目光投向了一个地方。

  顾家大院,就在那里。

  按照记忆中的地址,她辗转坐上公交车,来到了一片被高高围墙圈起来的大院前。

  朱红色的大门庄严肃穆,门口站着笔挺的警卫,门口挂着“军事管理区,闲人免进”的牌子。

  这里就是顾家所在的红墙大院。

  “同志,你找谁?”警卫见她抱着孩子在门口徘徊,上前一步,客气但疏离地问道。

  “你好,我找顾承颐。”孟听雨不卑不亢地回答。

  警卫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,一个穿着朴素的乡下女人,抱着个孩子,张口就要找顾家的那位天之骄子?

  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和不屑:“你有预约吗?或者,有证件吗?”

  “没有。”孟听雨摇摇头,“你只需要帮我通报一声,就说一个姓孟的故人,带着他的女儿来找他了。”

  “他的女儿?”警卫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,嗤笑一声,“小同志,饭可以乱吃,话可不能乱说。”

  “顾家什么门第,顾先生什么身份,也是你能攀扯的?赶紧走吧,别在这儿自讨没趣。”

  孟听雨没动,只是从脖子上,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带红绳的玉佩。

  玉质温润,是上好的和田白玉,通体没有一丝杂色。

  玉佩被雕刻成一片交叠的竹叶,线条流畅,工艺精湛,竹叶的脉络清晰可见,栩栩如生。

  玉佩的一角,刻着一个极小的、不易察觉的“颐”字。

  这块玉佩在孟听雨粗糙朴素的衣着衬托下,显得格格不入,更彰显出其不凡的价值。

  “这是四年前,顾承颐在平山给我的。”

  孟听雨的声音很平,听不出什么情绪。

  “你既然是顾家大院的警卫,应该知道,四年前他去过平山。”

  “平山”两个字一出口,警卫的脸色瞬间变了。

  他当然知道!

  整个顾家,乃至整个京城顶级圈子里的人都知道,四年前的那场意外,就是顾少从平山考察回来后发生的!

  警卫的额角渗出冷汗,再看向孟听雨时,眼神里只剩下诚惶诚恐。

  他哪还敢有半分怠慢,双手接过那块温润的玉佩,连连躬身道歉。

  “对不起,同志,是我有眼不识泰山!您稍等,我……我这就去通报!”

  他转身,几乎是跑着冲进了传达室。

  消息和玉佩,经过层层上报,最终送到了顾承颐的秘书手中。

  彼时,顾承颐正坐在轮椅上,在位于大院深处的独立实验室内,专注地盯着显微镜下的细胞结构图。

  秘书敲门进来,将事情原委和那块玉佩一并呈上。

  “先生,门口有位姓孟的女士,带着一个孩子,说是您的……”

  秘书斟酌着用词,“……女儿。”

  顾承颐头也没抬,修长的手指在实验报告上划下一行流畅的数据。

  女儿?

  对他这个被中西医联合判了死刑,断定无法生育的人来说,这简直是年度最好笑的无稽之谈。

  又是哪家想攀附顾家,想出的新花样。

  他甚至懒得抬一下眼皮,只吐出两个字。

  “处理掉。”

  秘书面露难色,将玉佩往前递了递:“可……她说这是您四年前在平山给她的,上面还有您的……”

  顾承颐的动作终于停顿了一瞬。

  他抬起眼,墨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情绪,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块玉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