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明 第459章 北门死守,贪财王爷

小说:皇明 作者:雨落未敢愁 更新时间:2025-10-18 17:38:41 源网站:2k小说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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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夜,黑得像化不开的墨。

  大同府城西北的山谷里,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冲破寂静,惊得林间宿鸟扑棱棱飞起。

  沈炼伏在马背上,身上那件沾满尘土、扯出破洞的流民短打,早被汗水浸透,紧紧贴在后背。

  他原本混在张天琳的流民军中,**清乱民动向,却没料到竟得知了王威造反的消息。

  他强压着心慌,趁流民营地混乱,偷了一匹马,连夜往锦衣卫的秘密据点赶。

  他必须加快速度!

  这个消息晚一刻传到大同府,就多一分危险。

  终于,前方隐约出现了密林的轮廓。

  沈炼勒住马,翻身跳下,踉跄着冲进林中。

  这里藏着锦衣卫在大同的暗哨,一间伪装成猎户小屋的木屋。

  他推开门,屋内的锦衣卫校尉见他这副模样,刚要拔刀,就被沈炼按住:

  “是我!沈炼!有急报!快拿飞鱼服来!”

  校尉见他眼神里的急迫,不敢耽搁,迅速从床底的暗格里翻出一套叠得整齐的飞鱼服。

  沈炼顾不上寒暄,三两下褪去流民短打,换上那身玄色锦缎飞鱼服,腰间系上锦衣卫的令牌,又抓起一把绣春刀别在身后。

  “备最快的驿马!我要立刻去大同府城!”

  他话音未落,校尉已牵来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,马鞍上还挂着两袋干粮和水囊。

  沈炼翻身上马,几乎没有停留,马鞭一扬,战马发出一声嘶鸣,朝着大同府城的方向疾驰而去。

  夜色中,飞鱼服的金线在月光下偶尔闪过一丝冷光,像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。

  寅时过半,大同府城的北门终于出现在视野里。

  城头上的火把忽明忽暗,守卒的身影在垛口间来回走动,空气中弥漫着守城的紧张气息,却还没有乱起来。

  沈炼松了一口气,催马到城下,勒住缰绳,朝着城上高声喊道:

  “城上听着!

  我是锦衣卫副千户沈炼!

  有关于大同安危的急报!

  速速开城,让我进去!”

  城上的守卒听到“锦衣卫副千户”,顿时警惕起来。

  一个小旗官探出头,借着昏黄的火把光往下看,只见城下那人穿着飞鱼服,腰间挂着锦衣卫令牌,虽满脸尘土,眼神却锐利如刀,不似假冒。

  “你等着!我去禀报祖协镇!”

  小旗官不敢怠慢,转身就往城楼里跑。

  此刻,祖大寿正坐在城楼里的案前,看着一张城防图,手里捏着一块干粮。

  他已在北门守了两夜,不敢有丝毫松懈。

  听到小旗官的禀报,他立刻站起身,快步走到城垛边,顺着小旗官指的方向往下看。

  月光下,沈炼的身影虽疲惫,却透着一股锦衣卫特有的沉稳,祖大寿一眼就认出,此人正是在府城外探查民乱的锦衣卫副千户。

  “是沈千户!”

  祖大寿当即下令。

  “放吊篮!把他吊上来!”

  城上的守卒迅速放下一只木质吊篮,沈炼翻身下马,跳进吊篮里。

  随着绳索的拉动,吊篮缓缓上升。

  刚踏上城墙,他还没站稳,祖大寿就快步上前,一把抓住他的胳膊,声音急促:

  “沈千户!深夜赶来,到底什么急报?”

  沈炼喘着粗气,语气带着几分惊魂未定。

  “协镇,祸事了!

  王威……王威要造反!

  他还勾结了张天琳的流民军!”

  “什么?!”

  祖大寿猛地松开手,后退一步,脸上满是难以置信,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腰间的佩刀上。

  “你再说一遍?

  王威造反?

  这不可能!

  他是大同副总兵,吃着朝廷的俸禄,难道忘了王国樑造反的下场?

  被砍了首级悬杆示众,全家被诛!

  他疯了不成?”

  “协镇,此事千真万确!”

  沈炼赶忙解释道:

  “这些日子我混在张天琳的流民军中,亲眼看到王威的幕僚周敬之去雷公山密会张天琳,亲耳听到他们说要‘反明’,还要诈开大同府城,夺取粮仓和军械库!

  王威怕熊经略来问罪,走投无路,才铤而走险!”

  祖大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。

  他想起这些日子王威的反常。

  这老小子迟迟不进城,在城外扎营,又放任孙镇、马荣拥兵自重,原来不是为了平乱,是在暗中谋划造反!

  他猛地攥紧拳头。

  “好个王威!居然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!

  若不是沈千户及时报信,大同府城怕是要落入反贼之手!”

  他当即转身,对着身边的亲卫下令:

  “你立刻带两个人,快马去镇守太监张炜的官署,把王威造反的消息禀报张镇监,让他即刻下令关闭府城所有粮仓和武库,再调人手保护代王府。

  绝不能让反贼有可乘之机!”

  亲卫领命,转身就往城下跑,脚步声在城墙上急促回响。

  祖大寿又看向另一名亲卫:

  “你去传令其他三门的守将,从即刻起,紧闭城门,加强戒备!

  没有我的手令,无论是谁,哪怕是王威亲自来了,也不许放进来!

  若是有人敢擅开城门,以通敌论处,就地正法!”

  “是!”

  亲卫抱拳行礼,快步离去。

  城头上的守卒听到“王威造反”,虽有震惊,却因祖大寿的果断命令,很快镇定下来,纷纷握紧手中的兵器,目光警惕地扫向城外的夜色。

  沈炼看着祖大寿有条不紊地布置防务,心里稍稍安定,却仍提醒道:

  “祖将军,王威麾下有两万精锐,还有张天琳的流民军,不可小觑。

  咱们得尽快联系熊经略,让他速速率军来援!”

  祖大寿点了点头,眼神凝重:

  “沈千户放心,我已让人去报张镇监,他定会立刻给熊经略传信。

  眼下最重要的,是守住大同府城。

  只要城在,王威的反谋就成不了气候!”

  沈炼点了点头,也不在此处停留了。

  他要将第一手讯息,告知镇守太监。

  祖大寿看着沈炼的背影,眉头微皱,但并不慌乱。

  他所部虽然只有三千人,但守住府城数日,应该没有问题。

  不过

  事情的发展,还是很快的超过了祖大寿的预料。

  他才把防务布置下去不久,城墙上的夜风就突然变了味。

  不再是单纯的寒凉,反而裹着一丝隐约的血腥味,从东南方向飘来。

  他皱着眉走到城垛边,朝着东门的方向望去,夜色里本该沉寂的城墙,竟隐隐闪过几点刀光,像是暗夜里的鬼火,透着不祥的预兆。

  “不对劲。”

  祖大寿心里咯噔一下,刚要吩咐亲卫去探查,就见一名斥候连滚带爬地冲上城来,甲胄上沾着血,声音发颤:

  “协镇!

  东门……东门出事了!

  有大批官军进城,说是‘奉王总兵之命协防’,结果刚进城就动手了!

  游击将军李信想关城门,已经被……被他们杀了!”

  “什么?!”

  祖大寿浑身一震。

  王威的动作比他预想的快太多。

  想来,是在劝降张天琳的同时,便派人造访各城门,借着“协防平乱”的名义混了进去!

  沈炼争取的那点时间,根本不够他把消息传到每一处防线。

  就在这时,去西门传令的亲卫也跌跌撞撞地回来,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:

  “协镇!

  西门也破了!

  他们拿着伪造的镇守太监令牌,骗开了城门,现在正往府衙冲!

  咱们留在西门的弟兄,就剩十几个了!”

  喊杀声像滚雷一样,从东门、西门、南门同时炸开,瞬间撕破了大同府城的夜。

  祖大寿站在北门城楼,看着东南方向的火光越来越亮,那是叛军在焚烧民房、劫掠商铺,偶尔还能听到百姓的哭喊和士兵的怒骂,心一点点沉下去。

  他麾下的兵力本就不多。

  三千人分守四门,北门留了一千二百人,其余三门各六百余人。

  如今三门失守,那些弟兄怕是早已战死沙场。

  “将军!东门方向有叛军冲过来了!”

  守卒的喊声将祖大寿拉回现实。

  他抬头望去,只见一队身着官军甲胄的士兵,举着火把朝着北门冲来,为首的正是王威的女婿刘振邦。

  他手里提着一颗人头,正是东门游击将军李信的首级,脸上满是狰狞的笑意。

  “刘振邦!你竟敢通敌叛国!”

  祖大寿怒喝一声,声音震得城墙上的火把都晃了晃。

  他猛地拔出佩刀,指向冲来的叛军:“火炮准备!火铳手列队!谁敢靠近城门,格杀勿论!”

  城头上的十门弗朗机炮早已装填完毕,炮手们听到命令,立刻点燃引信。

  “轰!轰!轰!”

  火炮轰鸣声震耳欲聋,铁弹砸在叛军阵中,瞬间炸开血花,冲在最前面的几十名叛军当场倒下,剩下的人吓得连忙后退,躲到街道两侧的房屋后面。

  “放箭!”

  祖大寿又下令。

  弓箭手们松开弓弦,箭矢像雨点一样射向叛军,惨叫声此起彼伏。

  刘振邦躲在一根石柱后,看着城头上严阵以待的守军,气得咬牙:

  “祖大寿!识相的就投降,不然等总镇来了,定要你碎尸万段!”

  祖大寿冷笑一声,根本不搭理他。

  北门是大同府城最后的屏障,一旦失守,城里的百姓、代王府的宗室,还有那些来不及逃走的官员,都将落入叛军之手。

  更重要的是,北门之外就是许家庄堡,熊廷弼的大军随时可能到来。

  只要守住北门,就还有希望。

  “协镇!叛军又冲上来了!这次他们带了云梯!”

  守卒的喊声再次响起。

  祖大寿探头一看,只见叛军推着十几架云梯,朝着城墙冲来,后面还跟着数百名流民军,手里拿着刀枪棍棒,虽然杂乱,却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。

  “火油!”

  祖大寿大喊。

  守卒们立刻将早已准备好的火油桶推到城垛边,朝着云梯泼去。

  “点火!”

  随着一声令下,火把被扔了下去,火油遇火瞬间燃起熊熊大火,云梯上的叛军被烧得惨叫连连,纷纷从云梯上摔下来,有的直接掉进火里,变成了火球。

  就在这时,北门之外突然传来马蹄声。

  是王威派来的三千援军,他们见城门紧闭,便试图从城外强攻。

  祖大寿心里一紧,若是腹背受敌,北门迟早失守。

 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五百骑兵,眼神变得决绝:“弟兄们!随我出城,杀退城外的叛军!”

  “协镇!不可啊!

  城外叛军有数千人,咱们只有五百骑兵,若是出城,城里的守军就更少了!”

  亲卫连忙劝阻。

  “不出城不行!”

  祖大寿摇了摇头,语气坚定。

  “城外叛军不除,咱们就是腹背受敌!你们守住城墙,我去去就回!”

  他翻身上马,抽出佩刀,对着五百骑兵喊道:

  “弟兄们!为了大同,为了陛下,跟我杀!”

  “杀!”

  五百骑兵齐声呐喊,声音震彻夜空。

  城门缓缓打开,骑兵们像一把锋利的尖刀,朝着城外的叛军冲去。

  祖大寿一马当先,佩刀挥舞,瞬间砍倒两名叛军,身后的骑兵紧随其后,在叛军阵中撕开一道口子。

  城外的叛军本以为北门守军不敢出城,毫无防备,被骑兵冲得阵脚大乱。

  有的叛军甚至来不及反抗,就被马蹄踩倒在地。

  祖大寿率军在叛军阵中冲杀,佩刀上沾满了鲜血,战马身上也溅满了肉泥,却丝毫没有减速。

  他心里明白,必须速战速决,否则城里的防线会出问题。

  不到一刻钟,三千叛军就被冲得七零八落,有的往西边逃去,有的干脆跪地投降。

  祖大寿没有追击,而是率军退回城内,下令立刻关闭城门,加固防御。

  他看着身边只剩下三百多人的骑兵,心里一阵刺痛。

  这五百弟兄,是他最精锐的力量,如今却折损了近半。

  “协镇,城里的叛军还在往北门冲,咱们的火油和箭矢快用完了!”

  守卒的声音带着几分绝望。

  祖大寿走到城垛边,看着城里越来越近的叛军,又看了一眼城外漆黑的夜色,

  熊廷弼的大军还没来,而他们的弹药已经不多了。

  “弟兄们!”

  祖大寿转过身,对着剩下的守军喊道:

  “北门是咱们最后的希望,也是城里百姓最后的生路!就算拼到最后一个人,也要守住这里!”

  “只要守住北门,熊经略的大军就会来援,咱们就能打败叛军,保住大同!”

  城内。

  一刻钟前。

  大同镇监府的朱红大门外,马蹄声骤然停下。

  沈炼翻身下马,他甚至来不及拍打身上的飞鱼服,便朝着府内狂奔。

  穿过栽着石榴树的庭院,绕过挂着“肃政”匾额的回廊,沈炼直奔正堂。

  此刻张炜正歪在铺着云锦坐垫的太师椅上,手里把玩着一枚羊脂玉如意,案上摆着刚沏好的雨前龙井,氤氲的水汽裹着茶香,与外间的紧张气氛格格不入。

  听到脚步声,张炜眼皮都没抬,慢悠悠道:

  “沈千户深夜造访,莫不是熊经略那边有了新消息?”

  “镇监!大事不好了!”

  沈炼冲到案前,气息急促,声音带着几分嘶哑,

  “王威反了!他勾结张天琳的流民军,恐怕意图不轨,咱们再不做打算,大同府城就完了!”

  张炜捏着玉如意的手指猛地一顿,终于抬眼看向沈炼。

  他见沈炼满头大汗,飞鱼服的袖口还沾着几滴暗红的血渍,不似说谎,却仍带着几分疑虑:

  “王威反了?

  他吃着朝廷的俸禄,握着大同的兵权,疯了不成?

  王国樑造反的下场,他忘了?”

  “是真的!”

  沈炼急得往前一步。

  “恐怕这会儿,乱军就该过来了!”

  他话音未落,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震天的喊杀声。

  张炜脸色骤变,猛地站起身,快步走到窗边,撩起窗纱往外看。

  只见东南方向的夜空被火光染红,浓烟滚滚,甚至能听到百姓的哭喊声顺着风飘过来。

  “**的王威!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!”

  张炜狠狠骂了一句,方才的慵懒瞬间消失,脸上露出几分慌乱之色。

  但很快,他就镇定下来了。

  他在大同当镇守太监多年,最是懂得“留得青山在”的道理。

  府城已破,再守便是死路,唯有突围,才能保住性命,去向朝廷复命。

  “小禄子!”

  张炜对着门外大喊,一名贴身小太监连忙跑进来。

  “快!传咱家的命令,让大同府城所有在职官员,半个时辰内到镇监府集合!”

  小太监刚要走,张炜又喊住他:

  “等等!再派一队人去府城武库,拿着咱家的印信,立刻打开武库,把里面的甲胄、火铳、腰刀都运到镇监府来!

  告诉武库值守的千总,敢延误片刻,咱家砍了他的脑袋!”

  武库是大同府城的兵器重地,平日里由兵备道和镇监府共同掌管,此刻情急之下,张炜直接动用了镇守太监的特权。

  有了武器,才能装备集合来的官员,增加突围的胜算。

  “镇监。”

  一旁的锦衣卫千户卢剑星上前一步,躬身道:

  “代王府那边……是否要派人知会一声?

  代王殿下身边还有数百护卫,若是能联合他们,突围的把握更大。”

  张炜眼睛一亮,拍了拍额头:

  “倒是忘了这茬!

  代王府的护卫都是精锐,有他们相助,再好不过!”

  “咱家亲自去代王府!

  沈千户,你留在这里,督促官员集合,清点武库运来的武器,半个时辰后,咱们在镇监府正门汇合!”

  说罢,张炜在数十名锦衣卫的护送下,快步走出镇监府。

  此刻的大同府城,早已乱成了一锅粥。

  街头的百姓们扶老携幼,四处逃窜。

  不时有百姓的门户被“哐当”砸开,一群地痞流氓手持棍棒冲进去,紧接着便传来妇人的尖叫和器物破碎的声响。

  这些平日里被官府压制的泼皮,此刻借着战乱,竟公然劫掠,甚至凌辱妇人。

  张炜看在眼里,气得脸色铁青,却无能为力。

  他身边只有数十名锦衣卫,若是停下制止,恐怕连代王府都到不了。

  他咬了咬牙,催促道:“快走!莫管闲事!”

  锦衣卫们护着张炜,在混乱的人群中穿梭,不时推开挡路的百姓。

  有几个地痞见张炜穿着太监的蟒纹袍,以为是肥羊,提着刀围上来,却被锦衣卫拔出绣春刀,当场砍倒两人,剩下的人吓得魂飞魄散,再也不敢靠近。

 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代王府终于出现在眼前。

  此刻的代王府,朱红的大门紧闭,门楼上站满了手持长矛的护卫,箭搭在弦上,眼神警惕地盯着下方的混乱人群。

  大门两侧的石狮子旁,各守着十名护卫,腰间的腰刀出鞘,气氛紧张得一触即发。

  “开门!

  咱家是大同镇守太监张炜!

  有要事求见代王殿下!”

  张炜对着门楼上大喊,同时从怀里掏出鎏金印信,高高举起。

  门楼上的护卫头领眯着眼看了看印信,又看了看张炜身后的锦衣卫,不敢怠慢,连忙让人放下吊篮,将印信吊上去查验。

  片刻后,吊篮放了下来,里面除了印信,还多了一张字条,上面写着“验明印信,准予入内”。

  张炜不浪费时间,当即乘坐吊篮,进入代王府中。

  刚进门,便见代王朱鼐钧脸色惨白地站在庭院中,身边围着几名王府官员,个个神色慌张。

  看到张炜,朱鼐钧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快步上前:

  “张镇监!外面到底怎么回事?怎么如此混乱”

  张炜弯着腰喘了口气,额头上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。

  他抬起头,看着朱鼐钧急切的眼神,又扫了一眼周围官员紧张的模样,声音带着几分嘶哑:

  “大王,王威勾结张天琳的流民军,已经诈开了东门、西门和南门,叛军正在城里烧杀劫掠,连府衙都被他们占了!

  再不走,等叛军围了代王府,咱们就是瓮中之鳖,连命都保不住了!”

  他往前凑了一步,语气更急:

  “咱家此次来,就是想请大王带着王府的护卫,跟咱家一起从北门突围。

  祖大寿将军正带着人在北门死守,熊经略的大军离大同府城只剩一日路程,只要咱们能冲出去,跟祖将军汇合,等熊经略一到,就能剿灭反贼,保住性命!”

  “什么?三门都破了?”

  朱鼐钧往后退了一步,身子晃了晃,幸好被身边的长史扶住。

 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暖玉,又抬头望了一眼王府深处那座紧闭着大门的银库,眼神突然变了。

  惊惶里多了几分犹豫。

  “可……可本王的银子还在府里啊。”

  朱鼐钧的声音低了下去。

  “那里面有几十万两银子,还有从江南运来的字画、玉器,要是就这么走了,岂不是全给叛军抢了?

  能不能……能不能让人先把银子运出去?”

  张炜听到这话,差点没背过气去。

  他瞪大了眼睛,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代王。

  都什么时候了,满城都是叛军,人命都快保不住了,这位王爷居然还在惦记着他的银子!

  他深吸一口气,强压着心里的火气,语气带着几分无奈:

  “大王!都火烧眉毛了!

  叛军说不定下一刻就杀到王府门口了,哪还有时间运银子?

  等逆贼进了府,别说银子,连您的性命都保不住!

  银子没了,日后还能再赚。

  命没了,可就什么都没了!”

  “不行!”

  朱鼐钧猛地摆了摆手,厉声道:

  “王府的城墙比府城还厚,还有几百护卫,叛军一时半会儿攻不进来。

  本王就在这里等,等熊廷弼来了,让他剿灭反贼,再保住本王的银子。

  张镇监要是想走,就自己走,本王不走!”

  他嘴上说着“王府坚固”,心里却打着另一副算盘。

  王威当年能当上大同副总兵,靠的是他在代王府打通的关系,平日里逢年过节,王威送来的孝敬从没断过。

  在他看来,王威就算反了,也不敢动他这个“代王”。

  毕竟,反贼要想稳住大同的局面,还得靠宗室的名头。

  只要他留在王府,跟王威“通通气”,不仅能保住性命,还能守住他这几十年攒下的财富。

  “大王!您糊涂啊!”

  张炜急得直跺脚。

  “王威连朝廷的兵马都敢反,还会怕您这个代王?

  他要是真攻进王府,您那几十万两银子,只会让他更想杀您灭口!

  大王三思啊!”

  “本王意已决!”

  朱鼐钧转过身,背对着张炜,语气坚决。

  “张公公请回吧,不用再劝了。”

  张炜看着代王的背影,只觉得有些无语。

  真是良言难劝该死的鬼!

  他知道,再劝下去也没用,这位王爷已经被银子迷了心窍,听不进任何话了。

  可他不能就这么走了。

  代王世子朱鼎渭还在府里,那是代王府的继承人,也是朝廷看重的宗室子弟,绝不能让他跟着代王一起送死。

  “大王不肯走,咱家不勉强。”

  张炜的声音沉了下来,眼神却很坚定。

  “但代王世子绝不能留在府里!

  他是代王府的未来,要是有个三长两短,朝廷那边也没法交代!

  请大王准许世子跟咱家一起突围!”

  朱鼐钧愣了一下,转头看了一眼站在人群后的朱鼎渭。

  世子穿着一身青布便服,脸色虽白,却比他镇定得多,正担忧地看着他。

  他心里琢磨了一下:

  世子走了也好,要是自己真有什么不测,至少代王府还有个继承人。

  要是自己没事,等平定了叛乱,再把世子接回来就是。

  “好。”

  朱鼐钧痛快地答应了,对着朱鼎渭喊道:

  “鼎渭,你带着一百王府护卫,跟张公公一起出城。

  路上听张公公的话,等熊廷弼来了,再回来接本王。”

  “父王!”

  朱鼎渭连忙上前,拉住朱鼐钧的手,语气带着恳求。

  “您跟我们一起走吧!

  王府再坚固,也挡不住叛军的猛攻,要是出了什么事,儿子可怎么办啊?”

  “少废话!”

  朱鼐钧甩开他的手,语气严厉。

  “本王说了,就在这里等!

  你要是再劝,就别认本王这个父王!”

  朱鼎渭看着父亲决绝的眼神,知道再劝也没用,眼眶红了红,终究是咬着牙点了点头:

  “儿子知道了,父王多保重。”

  张炜看着这父子俩的模样,心里叹了口气。

  朱鼐钧这一留,恐怕是再也见不到他这个儿子了。

  他不再多言,对着朱鼎渭说道:“世子,事不宜迟,咱们赶紧走,再晚就来不及了!”

  朱鼎渭点了点头,转身去召集护卫。

  很快。

  一百名身着铠甲、手持长矛的王府护卫列队站在庭院里,个个神色凝重。

  张炜看了一眼朱鼐钧,见他还站在石台前,盯着银库的方向,便不再多言,带着朱鼎渭和护卫,快步走出了代王府的大门。

  朱鼐钧见王府府门洞开,转身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嗤笑。

  他觉得张炜和朱鼎渭太傻了,突围路上刀剑无眼,说不定还没见到熊廷弼就死了。

  而他留在王府,只要跟王威“好好谈谈”,不仅能保住性命,还能保住他的银子和富贵。

  他转身对着长史说道:“去,把银库的门再加固几道,再让人去跟王威的人说一声,就说本王想跟他‘聊聊’。”

  长史躬身应下,心里却满是担忧。

  他总觉得,王爷的这个决定,怕是要把整个代王府都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  而此刻。

  走出王府的张炜,回头望了一眼那座巍峨的代王府,在心中叹了一口气。

  想必,用不了多久。

  这座积蓄了朱鼐钧数十年财富的府邸,就会落入叛军之手。

  而那位贪财的代王,也终将为他的侥幸和贪婪,付出惨痛的代价。

  “走吧。”

  张炜对着身边的朱鼎渭说道,语气沉重。

  “咱们得赶紧去镇监府,跟沈千户汇合,再晚,北门也守不住了。”

  朱鼎渭点了点头,跟着张炜,在护卫的簇拥下,朝着镇监府的方向走去。

  PS:

  7800字大章!

  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