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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与林家众人告别后,许杨没有片刻耽搁,当即便踏上了前往龙虎山的旅程。

  两天后,赣西省,鹰潭市。

  龙虎山,作为华夏道教的发源地,自古以来便被誉为“人间仙境,道家福地”。

  山势雄伟,丹霞绝美,泸溪河如一条碧绿的玉带,缠绕在群山之间。

  许杨无心欣赏这沿途的风景。

  他凭借镇南王萧战天亲手书写的引荐信,没有经过任何通报,便被一位早已在山门下等候多时的小道人,恭恭敬敬地迎上了山。

  那小道人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,唇红齿白,眉清目秀,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道袍,走起路来步履轻快,显然是有些功夫底子在身的。

  “许先生,您这边请。”

  小道人一边在前面引路,一边好奇地偷偷打量身后,这个看上去比自己也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。

  他实在想不通,为何掌教真人会为了此人,破了自己闭关多年的规矩。

  “家师已经闭关清修了整整五年,这五年来,除了前些日子那位从京都来的贵客,您是第二位被师父他老人家应允接见的客人。”小道人忍不住开口说道。

  许杨闻言,心中微动。

  京都来的贵客?会是谁?

  不过,他并没有多问,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。

  小道人带着他,没有前往那香火鼎盛、游客如织的主殿。

  而是绕过正殿,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、由青石板铺就的山间小路,一路向着人迹罕至的后山深处走去。

  越往里走,四周便越是清幽僻静。

  古木参天,鸟语花香,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和淡淡的药香。

  最终,两人在一处被藤蔓和青苔覆盖的、极其隐秘的洞府前,停下了脚步。

  “许先生,家师就在里面等您。”小道人对着洞府,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,然后便对许杨说道,“弟子只能送您到这里了。”

  许杨点了点头,迈步走进了洞府。

  洞府之内,光线有些昏暗。

  一条狭长的甬道,通向深处。

  两侧的石壁上,每隔数米便点着一盏长明灯,昏黄的灯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。

  当他走进洞府的最深处时,眼前的景象,让他的心中猛地一凛。

  只见一间约莫数十平米的石室中央,一个瘦骨嶙峋、身穿灰色道袍的身影,正静静地盘坐在一张蒲团之上。

  这,就是龙虎山的当代掌教,在华夏十大高手榜上排名第五的顶尖存在,张玉清?

  眼前的景象,与许杨想象中那种仙风道骨、鹤发童颜的得道高人形象,大相径庭!

  他骨瘦如柴,面色晦暗,双颊深陷,整个人就像一截被抽干了所有水分的枯木。

  盘坐在那里,气息微弱到了极点,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风中残烛。

  唯有那双偶尔开阖的眼睛,才能看出一丝洞穿世事的深邃与睿智。

  许杨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中的震惊,上前一步,对着那道身影恭敬地行了一礼。

  “晚辈许杨,见过张掌教。”

  蒲团上的身影,缓缓地睁开了眼睛。

  他的目光,落在许杨的身上,平静,而又深邃,仿佛能看穿人心。

  “你,就是萧战天在信中提及的,那位许小友?”他的声音沙哑又虚弱。

  “正是晚辈。”

  “坐吧。”张玉清微微颔首,示意许杨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个蒲团上。

  许杨依言坐下,开门见山说明了来意。

  “晚辈受镇南王所托,特来为掌教,诊治伤势。”

  张玉清闻言,那双浑浊的眸子里没有泛起丝毫的波澜,只是淡淡地说道:“有劳了!我这身子我自己清楚,小友不必介怀,尽力即可。”

  他伸出了自己那只如同鸡爪般干枯的右手。

  许杨点了点头,不再多言。

  他伸出手指,轻轻地搭在了张玉清的脉搏之上。

  同时,他那天关境的精神力,和那早已炉火纯青的望气术,也催动到了极致。

  顺着自己的指尖,小心翼翼地探入了张玉清的体内。

  片刻之后,许杨的眉头紧紧地锁在了一起!

  在他的感知之中,张玉清的体内,经脉大面积的萎缩、淤塞,五脏六腑,也都呈现出一种衰败的迹象。

  而最让他感到心惊的,是在张玉清的丹田气海深处,他感受到了一股极其阴寒、诡谲、并且充满了侵蚀性的,黑色能量波动!

  那股能量,如同拥有生命一般,死死地盘踞在张玉清的本源之上,像一张巨大的蛛网,将其的生机一点一点地吞噬同化!

  这股诡异的波动,瞬间就触动了许杨脑海中,那属于玄空子的,浩瀚如海的传承记忆!

  无数关于南洋邪术的信息,在他的脑海中,疯狂地闪过!

  许杨猛地,睁开了眼睛!

  他收回手指,看着眼前这位气息奄奄的道门领袖,沉声说道:

  “张掌教,您这并非是寻常的内伤!”

  “而是中了一种极为阴毒的南洋巫术!”

  他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。

  “此术,非降头,乃是比降头术更加古老、也更加恶毒的,巫术师一脉的独门秘咒!”

  “蚀髓巫咒!”

  话音落下。

  张玉清那双一直古井无波的、浑浊的眼中,骤然爆发出两道骇人无比的精光!

  他那微弱的气息,也在这一刻剧烈地波动了一下!

  显然,许杨的这番话,带给了他无法想象的巨大震惊!

  他死死地盯着许杨,良久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。

  那道刚刚爆发的精光,也随之黯淡了下去,化为了无尽的沧桑和苦涩。

  “小友好眼力……当真是,好眼力啊……”

  “贫道这二十年来,遍查道门典籍,也只知是中了域外邪术,却始终未能探查出其真正的根源。”

  “没想到,今日竟被小友你一语道破。”

  他苦笑一声,声音充满了无奈。

  “唉,此毒,如附骨之疽,早已与我这身残躯融为一体!这些年来,贫道耗尽了所有的心力,也不过是勉力求生罢了……”

  许杨的面色,也变得无比凝重。

  他知道,张玉清说的都是事实。

  那“蚀髓巫咒”,已经深入他的髓海,与他的生命本源,几乎彻底纠缠在了一起。

  想要将其根除,就等同于要将他的生命本源一同剥离。

  稍有不慎,便是魂飞魄散的下场。

  他看着张玉清那双充满了希冀的眼睛,最终还是坦然地说出了实情。

  “掌教,恕晚辈直言。”

  “此巫毒太过霸道,早已深入骨髓,以我目前的能力,若是强行施为,恐怕……只有不到三成的把握。”

  “欲要根除此咒,除非……”

  许杨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坚定。

  “除非,我能打破桎梏,突破至内息之境,方能有十成的把握,为您驱除此毒,重塑生机!”

  张玉清闻言,眼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光,稍稍黯淡了一些。

  但旋即,他便释然了。

  他活了近百年,早已看淡了生死。

  能得知自己伤势的根源,对他来说已经是一个意外之喜了。

  他对着许杨,微微一笑,那笑容豁达而又通透。

  “无妨!生死有命,富贵在天,能得小友这一言,贫道已是心满意足。”

  许杨看着他这副模样,心中却是不由得一动。

  他想了想,再次开口。

  “掌教,虽然晚辈目前,无法为您根除此咒。”

  “但我却可以先用金针秘法,为您暂时压制住这巫毒的蔓延,固本培元,为您争取更多的时间。”

  “哦?”张玉清的眼中,再次,亮起了一丝光芒。

  “此话当真?”

  许杨自信地点了点头。

  “晚辈,愿尽力一试。”

  “好!好!好!”张玉清连说三个好字,那张枯槁的脸上,终于露出了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容。

  “那么,一切,就有劳小友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