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国公府破产了?

  国公府的大小姐死了,死在了她最美的年纪。

  出灵那日,盛京城里的世家贵族都来了,他们穿着素白,垂着眸,说可惜。

  她生得那般美好,那般聪慧,是璀璨的明珠,连宫里的皇帝都喜欢她。

  她才十六岁,怎么就药石无医了呢?

  崔瑶光再次有感知的时候,是被一阵剧烈颠簸给晃醒的。

  怎么回事?

  她不是死了吗?

  这是哪里?

  她就算是活过来了,也该是在棺材里,可这分明是辆马车,还是辆破旧的马车。

  车板硌得她生疼,车棚还漏风,鼻尖环绕的也不是她常用的安神香,而是一股淡淡的霉味。

  国公府破产了?

  这个念头刚出来,就被她给按了下去。

  简直荒唐。

  镇国公府的老太公是开国功勋,她父亲更是皇帝亲信,手握重兵,母亲是太傅独女,她崔瑶光是盛京城里头一份的贵女,国公府的库房里金砖都能堆成小山了,怎么可能破产?

  可眼前的景象,却是真真实实存在的。

  崔瑶光感觉十分不适,她养尊处优惯了,哪怕是病重的时候,床榻上的用的也是极品锦褥,垫的是暖玉枕,身旁伺候的婢子轮流给她捂着汤婆子,她何曾受过这般窘迫的待遇?

  “水……”她想唤人,喉咙却有些干的发疼。

  “姑娘醒了!”雀儿惊喜地叫了一声,连忙将崔瑶光扶起,然后给她接了一杯水递过去。

  “姑娘,您再忍忍,很快就到府上了。”雀儿说道。

  崔瑶光喝了水,听到雀儿的话,顿了顿。

  这杯子是一只普通的杯子,不是她惯用的白脂玉盏,在看眼前的雀儿,穿的衣裙都洗发白了,头发梳得整齐,却半点贵重首饰都没戴,就一个破银镯子,绝不是她房里的任何一个侍女。

  “府?回哪个府?”

  这水是用什么烧的,竟这么难喝?

  崔瑶光嫌弃得不行。

  雀儿脸上依旧带着笑意:“小姐,当然是回镇国伯府了。”

  崔瑶光一口水呛到了喉咙。

  镇国公府,何时变成了镇国伯府?

  公爵和伯爵,差了整整两个阶层,那是天壤之别。

  她的祖父是开guo功勋,她的父亲继承了镇国公的爵位,手握盛京三大营兵权,圣眷正浓,她的哥哥更是少年将军,奉命出征,奋勇杀敌夺回十三座城池,还被陛下亲手赐下【忠勇无双】的牌匾。

  怎么她一睁眼,国公,就变成了伯爵?

  “你再说一遍,回哪个府?”

  雀儿被她这么冷不丁地吓了一跳。

  “是……是镇国伯府崔氏……小姐忘了,您是镇国伯府崔氏三小姐。上……上个月,伯爷和夫人松了口,把您从庄子接回去。”

  一口腥甜猛地涌上喉咙,崔瑶光下意识地抬手去捂,指腹触到一片温热的黏腻。

  她竟气得吐出了血?

  “小姐!小姐您怎么了?”雀儿见此慌了神,声音带着哭腔:“小姐,你别吓我。”

  “无事!”崔瑶光摆了摆手,说道:“你继续说,把你知道的,都说清楚。”

  从雀儿口中得知,今年是曦禾七年,离她上一世整整过去了六十年。

  如今的崔氏早已经不是镇国公府,而是镇国伯府,当家的伯爷,不是崔瑶光的父兄,而是阿兄的孙子。

  也就是她的孙子。

  这孙子今年四十出头,年轻时仗着国公府的权势,在外面却是一点也没学好,吃喝嫖赌,样样都沾,再多的财富都被他挥霍得差不多了。

  因着他的品性,当今天子直接降了国公府的爵位。

  从国公变伯爵,竟是这不孝子孙造成的。

  崔瑶光气的胸口疼。

  “崔氏家法呢?军规呢?这难道都成了摆设?”崔瑶光捂着胸口,气得声音都抖了起来。

  祖父和父兄用命挣来的爵位和家底,就这样被折腾没了?

  “什么军规?”雀儿缩了缩脖子,“伯爵府的兵权早在几十年前就被收了,至于家法……奴婢听说,老伯爷当年打也打了,骂也骂了,可是因着是独子的原因,这事也就过去了。后来老伯爷年纪大了,伯爷就更加没人管了。”

  没人管?

  因着独子的原因,就如此放纵。

  崔瑶光只觉得一口怒气涌上了头顶,想杀人的心都有了,父兄和祖父的半生心血居然都被这些后辈糟践了,让她如何能不气?

  “小姐,您别吓我。”雀儿满脸担忧地看着她。

  马车还在行驶当中,不知过了多久才停了下来,车夫在外面喊:“到了,镇国伯府到了。”

  崔瑶光收回思绪,将车帘掀开,她眯了眯眼,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府门。

  “小姐,我们进去吧!”雀儿小心翼翼地搀扶着她。

  崔瑶光点了点头,在她的搀扶下,走到了镇国伯府的大门前。

  朱红色的门紧闭着。

  雀儿上前敲门,敲了好一会,大门才打开。

  开门的是一个门房和嬷嬷,那嬷嬷看了崔瑶光一眼,正要开口。

  崔瑶光却抢先了一步。

  “让崔子翁滚出来见我!”

  嬷嬷被这么一声冷喝声惊得一愣,上下打量着崔瑶光,这是那个被罚去庄子上住了一年的三姑娘?

  为何她的身上,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?就好像是从前国公府的主子。

  “哪里来的疯子,竟敢直呼老伯爷的名讳?”

  崔瑶光眼神一凛“掌嘴!”

  雀儿得了令,虽有些怕,但小姐的吩咐准没错,然后真的给了这不长眼的门房一巴掌。

  “你!你敢打我!”门房不敢置信。

  崔瑶光抬脚走到嬷嬷面前,刻意压低了声:“去给崔子翁带句话,天凉了,水里的鱼要冬眠了。若是他听了这句话,还不出来见我,我就把这镇国伯府的门匾砸了。”

  嬷嬷得了这一句话,只觉得莫名其妙,这个三小姐莫不是真失心疯了?当年就是因为这丫头总是胡言乱语,被伯爷和伯夫人嫌弃,才送到了庄子上。若不是因为二小姐和忠义侯府的亲事,她怎么可能会被接回来?

  这才回来,就直呼老伯爷的名讳,简直是大逆不道。

  但她身上自带的贵气,让她不容置疑。

  “那就等着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