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四章 他也愿意做那个递刀的人。

  雀儿眼睛泛了红。

  凌一白把视线从崔瑶光的身上移开,看向雀儿。

  雀儿完完全全都在心疼着崔瑶光。

  “雀儿,你与她生活了多年,那你可清楚你家小姐是个什么样的人?”

  雀儿愣了愣,没明白他的意思。

  “我是小姐的贴身侍女,我自小就陪伴小姐左右,我自然是清楚的呀!我家小姐是个顶顶好的人。”

  “她呀!对小动物可有爱心了,见到受伤的小兔子,被遗弃的小猫小狗,都会小心翼翼地抱回来,亲自给它们上药,喂它们吃东西,但我家小姐性子软,心地善良,有时候就总是被欺负。”

  雀儿说着,语气忽然沉了下来。

  “以前府里有一位表小姐,她总是针对我家小姐,小姐从来不争不抢,什么委屈都往自己的肚子里吞。”

  “那表小姐就是看中了小姐的性子,才会肆无忌惮地欺负她,甚至把她推进了水里,害得小姐差点就死了,可是夫人在小姐醒来后,却是直接把小姐送到了庄子上去住。”

  雀儿的声音哽咽着。

  “小姐在庄子上住了一年,吃了不少苦,庄子上的奴才,都是看碟下菜,他们见小姐没人管,就开始苛待小姐,明明是伯府小姐,却过得连下人都不如,菜是冷的,馒头是硬的,冬日里的炭火总是不够,小姐的手都生了冻疮,她身上穿的衣服,都是旧衣服,甚至有一些还不合身,或许是因为这些经历,才让小姐性子大变。”

  雀儿从未怀疑过,崔淼音已经不是崔淼音。

  她认为崔淼音的所有改变,都是有所原因的,都是被现实逼迫出来的无奈之举。

  只有改变了。

  才不会受到欺负。

  凌一白看着单纯的雀儿,心头微动,她的话语真挚,全然是对主子的心疼和毫无保留的信任。

  他回头看了崔瑶光一眼,一种怀疑,冲击着他的思绪。

  自他认识崔瑶光后,眼前的少女,行事果决,心思缜密,手段甚至能堪称毒辣,完全没有一丝软弱。

  一个人,如何经历苦难,或许会变得坚强,或许会变得冷漠,但绝对不会改变她骨子里带来的性子。

  再结合着崔瑶光今日所说的话,唯一可以解释的是。

  眼前的少女,不是崔淼音。

  而是来自另一个人。

  凌一白垂下了眼帘,“你家小姐需要休息,我守着就行了,你下去歇着吧!”

  雀儿犹豫了,“您是男子,留在小姐闺房守夜,这……于理不合。若是传出去了,对小姐名声不好。”

  凌一白却道:“我想……你大概也不会让其他人知道今夜发生的所有事吧?”

  雀儿心头一跳,立马明白凌一白的意思。

  “是!那奴婢就守在外间,世子有什么事,或者小姐有何不适,就随时唤奴婢便好。”

  她对着凌一白恭敬地行了一礼,便退到了外间。

  屋里,重新安静了起来。

  凌一白走到床边,看着崔瑶光沉睡的容颜,柔和,脆弱。

  他拉过一张圆凳,在离床榻几步远的地方坐下。

  这个距离,既不至于太过僭越,也能确保在她突然惊醒或不适时,自己能第一时间察觉。

  他没有再试图去触碰她,也没有再做任何逾越的举动,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,如同一个沉默的守护者。

  不论眼前的少女,是谁。

  他自始至终喜欢的,都只是他认知中的她。

  所以,他会一直在她的身后。

  不论她想做什么,他都会帮助她,哪怕是她想杀人,他也愿意做那个递刀的人。

  夜色渐深,风雪逐渐大了,屋内的炭火烧得很暖,凌一白就那样静静地坐着,守着她,直到天际泛起第一抹鱼肚白。

  崔瑶光醒了。

  屋内空无一人。

  她的脑袋有些懵,想不起来昨夜的事来了。

  唯独记得,她好像拉着凌一白喝了酒。

  雀儿从外面走了进来,手里端着一杯醒酒的茶。

  “小姐醒了,把这醒酒茶喝了会舒服一些。”

  崔瑶光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额角,接过雀儿递来的醒酒茶,温热适口的茶水入了喉咙,带来一丝舒缓。

  她环顾四周,屋内整洁安静,仿佛昨夜的一切混乱都未曾发生。

  “昨夜……”她迟疑地开口,声音带着宿醉后的沙哑,“我是不是喝多了?后来……怎么样了?”

  雀儿垂着眼,恭敬地回道:“小姐昨夜是饮得多了些,后来凌世子送您回房后,您便歇下了。奴婢一直守在外间。”

  回答得滴水不漏。

  崔瑶光蹙了蹙眉头,依旧能听出,雀儿言语中有些不对劲,但她没有揭穿。

  她问道:“凌一白呢?”

  “世子说,小姐爱喜甜食,出门给小姐去买城东街的栗子糕去了。”

  崔瑶光闻言,端着茶杯的手,微微一顿。

  “他有心了。”

  雀儿抬眸看她,笑了笑,“小姐,奴婢觉得凌世子对你是真心的,小姐如今已经快到议亲的年纪了,不如考虑考虑?”

  昨夜,凌一白一夜未睡,一直在照顾崔瑶光,这一大早,又跑去买栗子糕,这些事,雀儿都是看在眼里的。

  并且,崔瑶光也是十分的照顾凌一白,否则也不会让他住在朝露院这么久。

  “雀儿。”崔瑶光冷声,温怒道:“以后我不想听到这样的话。”

  雀儿闻言,连忙道:“小姐,奴婢说错了话,小姐罚奴婢吧!”

  崔瑶光见她如此,叹了口气。

  “没事!”她声音缓和了下来,“我与凌一白的事,我自有主张。”

  雀儿点了点头,“奴婢知错了。”

  “洗漱更衣吧!”

  雀儿应了声。

  ……

  眼见着快要年关。

  忠勇侯府顾昀墨与镇国伯府嫡女崔妙言的婚事只剩下三天。

  崔瑾坐在崔妙言的屋里,看着她试穿大红婚服,金线绣成的鸾凤在烛光下熠熠生辉。

  崔瑾脸上有些惆怅不已, “没想到,我妹妹竟要比我先成亲。”

  “哥哥,你放心,我哪怕是嫁出去了,我也会经常回来看你和**。”

  崔妙言脸上满是喜悦。

  崔瑾却是冷哼了一声,道: “只希望你嫁过去之后,那顾昀墨真的能醒过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