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;

  张秀芬哭哭啼啼的,而黄国华一脸阴沉。

  卫生所的人都皱着眉,问清楚情况后,立刻对黄国华喝道:“她是女同志,你就不能让着点?”

  “还有,你这点冻伤算什么病?一直赖在卫生所不走?”

  黄国华怒了:“我是城里来支援县城的干部,你们想赶我走么?”

  所长也不会惯着他的臭毛病,直接挥手:“让他出去,支援县城的干部和青年见多了,谁也不能在俺们苍林县卫生所搞特殊!”

  于是黄国华狼狈的被赶出了卫生所。

  张秀芬害怕了,在那里小声问黄国华求情。

  看到她这样,护士同志都厌恶了:“他打你,你还帮着说好话?低**!”

  张秀芬脸色涨红,大骂起来:“你这个同志,说谁低**呢?”

  所长背起手,让护士给张秀芬赔不是,毕竟护士说这话不合适。

  张秀芬满脸怒气,竟然不依不饶。

  所长耷拉下眼皮:“你叫张秀芬是吧?来俺们苍林县挂职哪个部门啊?”

  一句话就给张秀芬给问傻眼了。

  她还没部门接收呢。

  “不管你在哪儿支援,是林场还是县城,先回去找你们领导签字,然后再来卫生所治病。”

  所长很平静:“毕竟,俺们这里也是有规定的。”

  张秀芬就这么也被赶出了卫生所。

  随后没多久,她的事就在附近传开了。

  苍林县很大,但人口不多,而且大多都带着点亲戚关系。

  于是一传十,十传百。

  等到晚上的时候,招待所的人都知道黄国华和张秀芬的事了。

  山里的县城,流言蜚语真传出来的时候,那可是花样百出,而且有些话特别难听。

  什么黄国华跟有夫之妇勾搭上了,连孩子都不要了,还牵扯到突击队的张队长。

  连张秀芬的父亲张老头都被人暗暗戳脊梁骨。

  老头被赶出招待所后,偷摸着住在突击队的宿舍里,现在也被人揪出来,客客气气的又赶了出去。

  张老头夹着个包裹,佝偻着腰,觉得这苍林县是再也待不下去了。

  正好那边缠着绷带的女儿也过来了。

  父女俩见面后,愈发觉得狼狈不堪。

  “爸,我跟张建设离婚了,阿宝也给他了。”

  张老头看着自家闺女,还能说啥,只能叹口气:“秀芬啊,那个黄国华能指望的上么?他可不是张建设那种老好人,凭啥对你好啊?你可是嫁过人的。”

  张秀芬在这点上很自信:“我跟国华是老同学,在学校里就谈对象了,要不是家里出事,我能嫁给张建设那种大老粗?您放心吧,国华会让咱一家过上好日子的。”

  张老头还是叹息着:“就是舍不得阿宝。”

  张秀芬咬着嘴唇:“以后我要是能生俩儿子,一个就过继给老张家。”

  张老头立马挺直了腰杆:“秀芬,这可是你说的,你跟黄国华说了么?”

  张秀芬其实心里也没底,不过为了稳住这个胆小怕事的爹,只能强撑着打包票。

  父女俩在附近找了户人家,说好了借住几天,给了10斤粮票,20元钱。

  这已经是张秀芬带来的大部分财产了。

  张老头看女儿这么孝顺,也就把藏着的半支人参拿了出来。

  这还是上次陈志远送给张建设的。

  “拿着吧,你不是说黄国华要用人参吗。”

  张秀芬大喜:“爸,你从哪儿弄到的?”

  张老头有点尴尬:“是张建设给的,不过苍林县所有好人参,都是陈志远弄来的,那是个天生的英雄,你跟黄国华可不要招惹。”

  张秀芬琢磨着这番话,随口答应了一句,安顿好父亲就去找黄国华了。

  黄国华是带着组织关系下来的,正儿八经可以住招待所。

  此时正在招待所里用中药泡着冻疮,听到张秀芬说完那些话,敏锐的抓住了什么。

  “你爸在县城打听的消息准不准?”

  “那肯定准,他跟着张建设在这穷山沟都快半年了。”

  黄国华阴冷的笑了:“全县城的好人参都来自陈志远,这事有问题,大有问题!”

  他顾不得冻疮了,套上棉鞋,就在屋里来回走着。

  “秀芬,等你的组织关系落下来后,我就去城里举报红星林场,举报陈志远!”

  黄国华咬牙切齿的:“他一个小小林场,竟然投机倒把,垄断了县城的人参,这要么是私自倒卖,要么就是发现了人参窝子,却不报告给县里!”

  张秀芬赶紧问:“那我去供销社的事,你到底办了没有?”

  “还没办,不过我知道谁管这事,你天一亮就去找林玉婷同志,她是管这一摊的,如今在妇女会那里临时办公。”

  得到了黄国华的指点,张秀芬满意了。

  看天色晚了,就干脆坐在了床边。

  黄国华有些不耐烦:“你怎么还不走?”

  张秀芬手臂上缠着绷带,一只手捋着自己的秀发:“我还走什么?就在这凑活一晚上好了。”

  说着还飞了个媚眼。

  黄国华看了看她的模样:“你还是走吧,我今晚要写一份总结报告,记下来陈志远的情况,到时候好举报。”

  张秀芬生气的站起来,明显感觉到了黄国华对自己不上心,这不是那时候在海市,跪下来求自己干好事的时候了。

  也许是因为自己手臂受伤了吧,等伤好了,这男人还不是得爬到床上求自己?

  张秀芬心平气和的走了。

  而黄国华看着她远去的背影,暗暗呸了一口:“被张建设玩过的的娘们,还生过孩子,真当自己是块宝了?”

  黄国华就是这样的人,在海市重逢当年的对象,本着报复心理,随便玩弄了一番。

  如今正是自己事业起步的时候,而且省城的叔叔还特别给安排了一桩好亲事,他怎么可能还在乎个已婚妇女。

  想到这里,黄国华拿出个军绿色的笔记本,展开后看到上面写的那个名字。

  张雯雯!

  这名字一听就是有文化,有背景的进步女青年。

  换句话说,就是如今时髦的城里姑娘。

  而且身世更是不得了。

  张雯雯的父母都是城里大人物,自己二叔的顶头领导,就是张雯雯的爹。

  最厉害的是张雯雯的那位外公,连自己二叔那样的人物,都得巴结着找人参呢。

  黄国华躺在床上,胡思乱想着,眼前憧憬着未来的美好,幻想着张雯雯的模样,鸡鸣三声后才睡着。

  第二天,张秀芬来到了妇女会,手里还拎着海市带来的珍贵礼物,半瓶麦乳精。

  这是海市福缘祥老字号今年刚生产的麦乳精,就是海市本地人,想要弄到一罐都难得很。

  张秀芬是在来县城之前,用张建设辛苦攒下的钱在黑市买到的。

  这次只带来两罐,一罐送给了黄国华的二叔,另一罐自己都不舍得吃,分出半罐放着,剩下的全都带来了。

  轻轻敲了敲西边的门,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:“进来!”

  张秀芬推门而入,小声问林玉婷同志是哪位。

  “我就是!”林玉婷抬头看了一眼,示意她坐下等一会儿,然后继续埋头干活了。

  林玉婷正在看着一堆申请书,全都是手写的,从各个机关单位和林场送来的申请供销社营业员职位的信。

  至少两百多封信,这还是挑选过的,家庭成分都很好,也都是各单位的积极分子。

  从这里面只能选两个出来,可真是为难人了。

  没办法,四个营业员,其中两个位置是陈志远点名要留下来的。

  一个内定了张建设的老乡红梅,另一个留着备用。

  本来这事该王翠花处理的,但她的确干不了这种细活儿,所以林玉婷只能辛苦一番了。

  终于选出了十个合适考察的备选人员,林玉婷抬头看着张秀芬:“这位同志,你有什么事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