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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在“保姆”许伶正式上岗的第二天,赵铭轩整洁的书房就遭到了一轮“精准破坏”。

  她当然不是故意的。

  她只是想擦拭书柜最底层的抽屉,结果一整叠码得整整齐齐的医学期刊却不小心脱手,“哗啦”一声,散了一地。

  “该死!”她低声咒骂一句,赶紧蹲下身去收拾。

  就在手忙脚乱地将那些一个字也看不懂的专业文献塞回抽屉时,她的指尖却意外触碰到了一个冰冷的、带着纹理的铁盒。

  那是一个很旧的、边缘已经有些褪色的饼干盒,上面印着一只卡通小熊。

  许伶的呼吸,猛地一滞。

  这个盒子……

 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,几乎是下意识地,将它从书架的最深处取了出来。

  盒盖打开的瞬间,一股熟悉的、混杂着泥土和旧时光味道的气息扑面而来,像一把生了锈的钥匙,猛地撬开了她早已尘封的记忆。

  盒子里,静静地躺着一个用软陶捏成的、歪歪扭扭的太阳。

  那是她大三那年,为了应付一门无聊的选修课,熬了几个通宵,捏得手指都快抽筋了才勉强做出来的“艺术品”。

  她记得,当时她把它当成生日礼物送给赵铭轩时,他那副嫌弃的表情。

  “许伶,你确定这不是一坨屎?”

  “你才是一坨屎!”她当时气得追着他打了半个校园。

  可他嘴上嫌弃,却还是小心翼翼地将它收了起来。

  在那个太阳的下边,还放着一张已经微微泛黄的照片。

  照片上,是二十一岁的赵铭轩和十九岁的许伶。

  那是在他们交往的第二年,一起去爬山看日出。她穿着他买的冲锋衣,头发被山风吹得凌乱,却笑得比身后的晨曦还要灿烂。而他,没有看镜头,只是那么侧着头,满眼宠溺地看着身边的她。

  那时的他们,是真的好。

  好到她以为,他们真的可以就这么一直走下去,走到地老天荒。

  许伶的指腹轻轻地抚过照片上他年轻的脸,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了红。

  “在看什么?”

  一道冰冷的声音,毫无预兆地从她身后响起,像一盆冰水,瞬间将她从温热的回忆里浇醒,冻得她浑身一颤。

  许伶猛地回过神来,下意识地想要将盒子盖上,可已经来不及了。

  赵铭轩已经走到了她面前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也看到了她手里那个承载着他们所有甜蜜过往的铁盒。

  他的脸色,瞬间阴沉了下来。

  “谁让你动我的东西?”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,像淬了冰的刀子。

  许伶的身体呆住了,她看着他,看着他眼底那份熟悉的冷漠和疏离。

  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,密密麻麻的疼。

  她张了张嘴,想解释,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  “怎么,不说话了?”赵铭轩冷笑一声,他弯下腰,从她手中一把夺过那个铁盒,动作粗鲁得就像是在对待一件令人厌恶的**。

  “我还以为是什么宝贝呢,原来是我早就要扔掉的破烂。”

  他捏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太阳,语气里满是轻蔑和嘲讽,“许大律师,你该不会是觉得,我还留着这些东西,是对你旧情难忘吧?”

  他的每一个字,都像一根针,狠狠地扎进许伶的心里。

  她看着他,看着他脸上那副她最熟悉的、刻薄而又冷酷的表情,心中那好不容易才燃起的一点点微弱的火苗,瞬间被他毫不留情地踩灭。

  “赵医生,你想多了,”她深吸一口气,强撑着自己那份摇摇欲坠的骄傲,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抹同样冰冷的笑容,“我只是在打扫卫生,不小心翻到了而已。毕竟,这是我的工作,不是吗?”

  “既然是破烂,赵医生为什么还留着?是不是……根本放不下”她迎上他审视的目光,不甘示弱地反问

  她的话,像一把锋利的刀,精准地刺向了他最脆弱的地方。

  他看着她,看着她那双总是能轻易看穿他所有伪装的、锐利而又明亮的眼睛,心头那股被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和委屈,瞬间就涌了上来。

  “我没扔,是因为我懒得扔!”他像一只被激怒的困兽,“许伶,你别太自作多情!一句‘替身’,就能将我四年真心踩在脚下的女人,有什么值得宝贝!”

  “替身?”许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,她的声音也跟着拔高,眼眶泛红地瞪着他,“对!就是因为你像我初恋!”

  “你……”赵铭讯被她怼得哑口无言。

  “怎么说不出话了?”许伶看着他,眼底闪过一抹失望,她将目光重新落回那个铁盒上,却意外地发现,那个被他称为“破烂”的盒子,竟然一尘不染。

  甚至连边角的缝隙,都没有一丝灰尘。

  显然,是被人经常拿出来,细细擦拭过的。

  那一刻,许伶的心,像是被什么东西,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。

  她看着他,看着这个男人,这个嘴上说着最伤人的话,却在背地里,小心翼翼地珍藏着他们所有过往的男人。

  她想问他,赵铭轩,你到底,哪一句才是真话?

  可她终究还是没能问出口。

  因为,她不敢。

  她怕得到的答案,会让她再一次,万劫不复。

  “够了!”她最终还是选择了逃避,她站起身,不再看他一眼,“既然是早就该扔掉的东西,那赵医生还是亲手扔了吧。”

  她说完,转身,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房。

  赵铭轩站在原地,看着她决绝的背影,看着桌上那个落了灰的、却依旧被他视若珍宝的太阳,只觉得自己的心,也跟着一起落满了灰尘。

  他拿起那个盒子,想狠狠地将它摔在地上,可那只手,却在半空中,不受控制地颤抖。

  最终,他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臂,将那个盒子,重新放回了书架的最深处,就像是将自己的那颗心,也一并,锁进了那不见天日的黑暗之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