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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打发走了工人和赵铁柱,江辰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铺子里。

  工商局那张通知书,就像一盆冷水,浇在了刚燃起的火苗上。

  但他心里,却一点都不慌。

  上辈子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,这种小场面,还乱不了他的阵脚。

  高建城想用“行医资格证”来卡他,这步棋,他早就料到了。

  在这个年代,行医资格的管理还不像后世那么规范,但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的。尤其是开馆坐诊,必须得有官方的认可。

  而高建城,就卡在卫生院推荐这个环节上。

  想从他手里拿到推荐信,比登天还难。

  所以,此路不通。

  江辰背着手,在屋里踱着步。

  既然常规的路走不通,那就得想点非常的办法。

  他第一个想到的人,就是孙百草。

  这老头在红旗镇行医几十年,人脉广,对镇上、县里的门道肯定比自己清楚。

  想到这,江辰不再犹豫,锁好铺子门,骑上车就直奔同仁堂。

  ……

  同仁堂里,孙百草正在柜台后头打盹。

  听到脚步声,他抬了抬眼皮,看到是江辰,一下子就来了精神。

  “你小子,怎么有空过来了?铺子的事怎么样了?”

  “铺子拿下了。”江辰拉了张凳子坐下,自己倒了杯茶,一口喝干,“不过,遇到点麻烦。”

  他把今天工商局来人的事,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。

  孙百草听完,一点也不意外,捻着胡子冷笑了一声:

  “哼,我就知道高建城那个小子,心胸狭窄,睚眦必报,肯定会给你使绊子。工商局那帮人,不过是他手里的枪罢了。”

  “孙老,这事您看,该怎么破?”江辰直接问道。

  孙百草沉吟了片刻,说:“这事,说难也难,说简单也简单。关键就在于‘行医资格’这四个字上。”

  “按照现在的规矩,你想拿到这个资格,得通过县卫生局的考核。而参加考核,又必须要有镇卫生院的推荐信。高建城把推荐信这个口子一卡死,你就动弹不得。这是个死循环。”

  江辰点了点头,这和他想的一样。

  “那有没有别的路子?”

  “有。”孙百草看着他,眼神变得严肃起来,“有两条路。”

  “第一条,是硬闯。你医术高明,这是谁也否认不了的事实。你可以直接去县卫生局,申请特殊人才考核。只要你能当着卫生局领导的面,露几手绝活,治好一两个他们都头疼的病号,这资格证,他们不给你也得给。但这条路风险大,万一遇到个不懂行、或者跟高建城一样对中医有偏见的领导,你可能就直接被当成江湖骗子给轰出来了。”

  江辰默默地听着,没说话。

  这条路,他想过。但他现在人生地不熟,贸然跑到县里去,连门都摸不着,成功的可能性太低。

  “那第二条路呢?”

  孙百草压低了声音,凑近了些:“第二条路,叫‘曲线救国’。”

  “什么意思?”

  “你正面拿不到推荐信,那就想办法让一个比高建城官大的人,亲自开口,让他给你写这封推荐信。到时候,他写也得写,不写也得写。”孙百草的眼睛里闪着一丝老狐狸的精光。

  江辰的眼睛一下子亮了。

  对啊!自己怎么没想到!

  解铃还须系铃人。高建城用规矩来压他,那他就找个能制定规矩、或者能让高建城必须遵守规矩的人来压高建城!

  “比高建城官大的……”江辰脑子里迅速盘算起来,“在红旗镇,那不就是镇上的领导了?”

  “孺子可教也。”孙百草满意地点了点头,“高建城一个卫生院院长,说白了,也就是个股级干部。他上面,还有镇长,有书记。只要你能让这些人为你说话,高建城算个屁!”

  话是这么说,但问题又来了。

  “我一个村里来的,跟镇上的领导非亲非故,人家凭什么帮我?”江辰苦笑道。

 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。人家凭什么?

  孙百草嘿嘿一笑,指了指江辰的脑袋,又指了指他的手。

  “凭什么?就凭你这一身的本事!”

  他站起身,走到药柜前,装模作样地整理着药材,嘴里却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:

  “这人啊,吃五谷杂粮,哪有不生病的?官当得再大,也怕死。尤其是家里人,老婆孩子,那都是心头肉。有时候,一个病,能要了一家子的命,也能救了一家子的命啊……”

  江辰听着这话,心里猛地一动。

  他瞬间就明白了孙百草的意思。

  要想让大人物帮你,光去求是没用的。你得让他有求于你!

  而自己最大的资本,就是这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术!

  “孙老,”江辰站起身,对着孙百草深深鞠了一躬,“多谢您指点迷津。我明白了。”

  孙百草转过身,拍了拍他的肩膀,叹了口气:“明白就好。不过这条路,也看机缘。你得有机会,接触到那样的人,还得有机会,在他最需要你的时候出手。急不得。”

  江辰点了点头。

  机缘……

  他现在最缺的,就是一个机缘。一个能让他一展身手,并且能让真正的大人物看到他本事的机缘。

  他正准备告辞,孙百草却突然又叫住了他。

  “对了,你托我办的那件事,有眉目了。”

  江辰一愣,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人参的事。

  “怎么样?”他心里顿时有些激动。这可是他目前最大的资金来源。

  孙百草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,他压低声音说:“我托省城的老朋友问了,买家是找到了一个。对方身份不一般,对你这棵参王很感兴趣。但是……”

  “但是什么?”

  “但是对方提出,想跟你这个挖参人,亲自见一面,聊一聊。”

  “见我?”江辰皱起了眉头。

  这不符合常理。这种贵重药材的交易,买卖双方通常是不会见面的,都是通过中间人来完成,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。

  “是啊,我也觉得奇怪。”孙百草说,

  “我那朋友说,买家是个真正的行家,也是个爱宝之人。他说,能挖到这种品相的参王,绝非等闲之辈,想跟你交个朋友,顺便讨教一下采参的心得。价钱方面,绝对好说。”

  江辰沉默了。

  这对他来说,既是机遇,也是风险。

  能买得起这种参王的人,非富即贵。能结交上这样的人物,对他未来的发展大有裨益。

  但同时,也意味着他将从幕后走到台前,暴露在别人的视线里。怀璧其罪的道理,他比谁都懂。

  “对方约在什么时候?什么地方?”江辰最终还是决定去见一面。

  富贵险中求。他现在急需资金和人脉,这个机会,他不想错过。

  “半个月后,在清河县最大的饭店,清河饭店。”孙百草说道,“到时候,我陪你一起去。”

  “好。”江辰点了点头,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。

  从同仁堂出来,江辰的心情有些复杂。

  装修被叫停,行医资格被卡,这都是眼前的麻烦。

  而半个月后的人参交易,又充满了未知的变数。

  他骑着车,漫无目的地在镇上转悠着。

  不知不觉,就骑到了镇**大院的门口。

  看着那块挂着“红旗镇人民**”牌子的威严大门,江辰的眼睛眯了起来。

  孙老头说得对,要想解决问题,就得找到根源上的人。

  可是,这大门,自己连进都进不去,又怎么去认识里面的镇长、书记呢?

  江辰叹了口气,正准备调转车头回家,忽然,他看到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,从**大院里缓缓驶了出来。

  这个年代,能坐上这种车的,绝对是镇上的***。

  车子开到门口,停了一下。

  江辰不经意地一瞥,正好看到后座的车窗摇了下来,露出一张儒雅而又带着几分愁容的中年男人的脸。

  男人大概四十多岁,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眉心紧紧地锁着,似乎有什么天大的烦心事。

  江辰的目光,在他脸上一扫而过。

  然而,就是这一眼,江辰的瞳孔,猛地一缩!

  以他国医圣手的眼力,只一眼“望气”,就看出了这个男人身上,缠绕着一股浓重的病气和……死气!

  这病气不是他自己的,而是来自于与他血脉相连的至亲。

  而且,这病,已经到了非常严重的地步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