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天后，陆莹果然来了。
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丫鬟衣服，头发用一根木簪勉强挽着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，眼窝深陷。她见到虞婉宁，噗通一声就跪下了，将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高高举过头顶。
“母亲……银票……我换来了。”
翠桃上前接过布包，打开，里面是几张零零散散的银票。她数了数，回头对虞婉宁小声说：“夫人，只有三百两。”
陆莹的身子抖了一下，把头埋得更低了。上千两的珠宝，当铺里那些人看她孤身一个女子，又急于出手，便往死里压价，最后只当出三百两。她不敢说，也不敢争，拿着钱就跑了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虞婉宁端坐在椅中，手里拿着账册，并未去看地上的陆莹，也未去看那些银票，“你回去等消息吧。”
陆莹猛地抬头，眼里燃起希望：“那……子然他……”
“等消息。”虞婉宁重复了一遍，翻过一页账册。
陆莹不敢再多问，她知道自己没资格问。她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头，这才爬起来，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。
翠桃把那三百两银票放在桌上，不解地问：“夫人，您真的要为了这么点钱，去求世子爷捞那个骗子？”
虞婉宁拿起银票，在指尖捻了捻。“谁说我要去捞人了？”她把银票递给翠桃，“收好。我们出门。”
翠桃一头雾水，但还是听话地把银票收进荷包，扶着虞婉宁出了门。
两人没去别处，径直去了京城最热闹的品仙茶楼。虞婉宁寻了个二楼靠窗的雅座，点了一壶碧螺春，几碟干果，便安安静静地听着楼下说书先生白话陆莹和林子然的爱情故事。
翠桃在一旁听得直撇嘴：“这说书的也太能编了，还什么为爱痴狂，我看是为蠢痴狂还差不多。”
虞婉宁却没听那些情情爱爱，她的注意力，全在茶楼的生意上。
眼下虽是午后，茶楼里却坐得满满当当。一壶茶，几碟点心，就能坐一下午，听听曲儿，聊聊天，这确实是时下文人雅士最喜欢的消遣。可她也注意到了，来来往往的，大多是些清闲的读书人，真正的富商权贵，却一个也瞧不见。
茶水点心的利太薄，撑不起大场面。而那些酒楼，虽是一掷千金的销金窟，却又过于嘈杂喧闹，少了份雅致。
若是能将两者合二为一呢？
虞婉宁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着。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逐渐清晰。
她要开一间楼。一楼做大堂，用屏风隔断，做成半开放的雅座，可以喝茶，听曲，谈生意。二楼做私密的包厢，备上最好的酒菜，专供宴请。三楼，则做成清净的客房，可供人歇宿。
这不止是茶楼，也不止是酒楼。这是一个能让京城所有权贵都趋之若鹜的，集消遣、宴请、社交于一体的，真正的顶级会所。
她越想，眼睛越亮。酒水可以从国公府的渠道弄来陈年佳酿，茶叶可以用她自己的茶庄出的贡品，再配上新奇的点心，何愁没有客人？
“翠桃。”虞婉宁开了口，“你去找掌柜的打听打听，这京城里，可有要出售的现成酒楼？”
翠桃应声去了，很快就带回了消息：“夫人，问了一圈，都说没有。那些生意好的，没人肯卖。生意不好的，地段又太偏。只有一个……”
“只有一个什么？”
“只有一个叫聚仙阁的，就在朱雀大街的西头，位置是极好的。只是听说那酒楼邪门，换了七八个老板，都做不下去，赔得血本无归。如今已经关了大半年了，可不管谁去问，都说不卖。”
都快倒闭了，还不卖？
虞婉宁来了兴致。“走，去看看。”
聚仙阁的门上积了厚厚一层灰，门楣上挂着的牌匾也歪歪斜斜。翠桃上前敲了半天门，才有个睡眼惺忪的老头过来开门。
“干什么的？这儿不做生意！”
虞婉宁从翠桃身后走出来，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酒楼的格局。“我想盘下你这铺子，开个价吧。”
那老头，应是这里的管事，他揉了揉眼，待看清虞婉宁的穿着打扮，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即认了出来，态度却不见半分恭敬，反而多了几分轻慢。
“我当是谁呢，原来是陆夫人。夫人，您还是请回吧。我们东家说了，这铺子不卖。”
“为何不卖？”
那管事扯着嗓子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：“夫人，您一个妇道人家，就别出来抛头露面，掺和这些生意上的事了。这聚仙阁，背景深着呢，不是您能碰的。您还是安安分分在后宅待着，相夫教子吧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身后便传来道清冽的嗓音。
“什么时候，我的地方，轮到你来替我做主了？”
管事的身子猛地一僵，他回过头，当看到来人时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，双腿一软，差点没跪下去。
“世……世子爷……”
顾九卿一身玄衣，缓步而来。他看都没看那管事一眼，径直走到虞婉宁面前，视线落在她身上，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意才散了些。
“你怎么会来这里？”
虞婉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，更没想到这酒楼是他的。“想做点小生意，正好看到这里。这是你的产业？”
“嗯。”顾九卿点了下头，“早些年置办的，后来没空管，就荒废了。”他侧过头，对着那已经吓傻了的管事吩咐，“去把房契地契拿来。”
他这话，让虞婉宁和那管事都愣住了。
顾九卿转回头，又看着虞婉宁，说得理所当然：“你既然想要，就送给你。”
送？虞婉宁心里一紧，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小步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。
“我不要。”她回得干脆利落，“我是来买铺子的，不是来要饭的。世子若是不想卖，我再寻别处就是。”
这疏离的态度，让顾九卿的呼吸滞了一下。他看着她那双写满防备的眼睛，过了片刻，才换了个说法：“这铺子风水不好，谁接手谁赔钱。你这是在帮我处理麻烦，我该谢你才是，怎么能收你的钱。”
她穿着一身不合身的丫鬟衣服，头发用一根木簪勉强挽着，整个人瘦了一大圈，眼窝深陷。她见到虞婉宁，噗通一声就跪下了，将一个洗得发白的布包高高举过头顶。
“母亲……银票……我换来了。”
翠桃上前接过布包，打开，里面是几张零零散散的银票。她数了数，回头对虞婉宁小声说：“夫人，只有三百两。”
陆莹的身子抖了一下，把头埋得更低了。上千两的珠宝，当铺里那些人看她孤身一个女子，又急于出手，便往死里压价，最后只当出三百两。她不敢说，也不敢争，拿着钱就跑了。
“我知道了。”虞婉宁端坐在椅中，手里拿着账册，并未去看地上的陆莹，也未去看那些银票，“你回去等消息吧。”
陆莹猛地抬头，眼里燃起希望：“那……子然他……”
“等消息。”虞婉宁重复了一遍，翻过一页账册。
陆莹不敢再多问，她知道自己没资格问。她千恩万谢地磕了几个头，这才爬起来，踉踉跄跄地退了出去。
翠桃把那三百两银票放在桌上，不解地问：“夫人，您真的要为了这么点钱，去求世子爷捞那个骗子？”
虞婉宁拿起银票，在指尖捻了捻。“谁说我要去捞人了？”她把银票递给翠桃，“收好。我们出门。”
翠桃一头雾水，但还是听话地把银票收进荷包，扶着虞婉宁出了门。
两人没去别处，径直去了京城最热闹的品仙茶楼。虞婉宁寻了个二楼靠窗的雅座，点了一壶碧螺春，几碟干果，便安安静静地听着楼下说书先生白话陆莹和林子然的爱情故事。
翠桃在一旁听得直撇嘴：“这说书的也太能编了，还什么为爱痴狂，我看是为蠢痴狂还差不多。”
虞婉宁却没听那些情情爱爱，她的注意力，全在茶楼的生意上。
眼下虽是午后，茶楼里却坐得满满当当。一壶茶，几碟点心，就能坐一下午，听听曲儿，聊聊天，这确实是时下文人雅士最喜欢的消遣。可她也注意到了，来来往往的，大多是些清闲的读书人，真正的富商权贵，却一个也瞧不见。
茶水点心的利太薄，撑不起大场面。而那些酒楼，虽是一掷千金的销金窟，却又过于嘈杂喧闹，少了份雅致。
若是能将两者合二为一呢？
虞婉宁的指尖在桌面轻轻敲击着。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逐渐清晰。
她要开一间楼。一楼做大堂，用屏风隔断，做成半开放的雅座，可以喝茶，听曲，谈生意。二楼做私密的包厢，备上最好的酒菜，专供宴请。三楼，则做成清净的客房，可供人歇宿。
这不止是茶楼，也不止是酒楼。这是一个能让京城所有权贵都趋之若鹜的，集消遣、宴请、社交于一体的，真正的顶级会所。
她越想，眼睛越亮。酒水可以从国公府的渠道弄来陈年佳酿，茶叶可以用她自己的茶庄出的贡品，再配上新奇的点心，何愁没有客人？
“翠桃。”虞婉宁开了口，“你去找掌柜的打听打听，这京城里，可有要出售的现成酒楼？”
翠桃应声去了，很快就带回了消息：“夫人，问了一圈，都说没有。那些生意好的，没人肯卖。生意不好的，地段又太偏。只有一个……”
“只有一个什么？”
“只有一个叫聚仙阁的，就在朱雀大街的西头，位置是极好的。只是听说那酒楼邪门，换了七八个老板，都做不下去，赔得血本无归。如今已经关了大半年了，可不管谁去问，都说不卖。”
都快倒闭了，还不卖？
虞婉宁来了兴致。“走，去看看。”
聚仙阁的门上积了厚厚一层灰，门楣上挂着的牌匾也歪歪斜斜。翠桃上前敲了半天门，才有个睡眼惺忪的老头过来开门。
“干什么的？这儿不做生意！”
虞婉宁从翠桃身后走出来，上下打量了一番这酒楼的格局。“我想盘下你这铺子，开个价吧。”
那老头，应是这里的管事，他揉了揉眼，待看清虞婉宁的穿着打扮，先是愣了一下，随即认了出来，态度却不见半分恭敬，反而多了几分轻慢。
“我当是谁呢，原来是陆夫人。夫人，您还是请回吧。我们东家说了，这铺子不卖。”
“为何不卖？”
那管事扯着嗓子，一副看好戏的模样：“夫人，您一个妇道人家，就别出来抛头露面，掺和这些生意上的事了。这聚仙阁，背景深着呢，不是您能碰的。您还是安安分分在后宅待着，相夫教子吧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身后便传来道清冽的嗓音。
“什么时候，我的地方，轮到你来替我做主了？”
管事的身子猛地一僵，他回过头，当看到来人时，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，双腿一软，差点没跪下去。
“世……世子爷……”
顾九卿一身玄衣，缓步而来。他看都没看那管事一眼，径直走到虞婉宁面前，视线落在她身上，那股子生人勿近的冷意才散了些。
“你怎么会来这里？”
虞婉宁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上他，更没想到这酒楼是他的。“想做点小生意，正好看到这里。这是你的产业？”
“嗯。”顾九卿点了下头，“早些年置办的，后来没空管，就荒废了。”他侧过头，对着那已经吓傻了的管事吩咐，“去把房契地契拿来。”
他这话，让虞婉宁和那管事都愣住了。
顾九卿转回头，又看着虞婉宁，说得理所当然：“你既然想要，就送给你。”
送？虞婉宁心里一紧，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一小步，拉开了两人的距离。
“我不要。”她回得干脆利落，“我是来买铺子的，不是来要饭的。世子若是不想卖，我再寻别处就是。”
这疏离的态度，让顾九卿的呼吸滞了一下。他看着她那双写满防备的眼睛，过了片刻，才换了个说法：“这铺子风水不好，谁接手谁赔钱。你这是在帮我处理麻烦，我该谢你才是，怎么能收你的钱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