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见事情彻底败露,一股极致的怨恨冲昏了陆文秀的头脑,她猛地指向虞婉宁,歇斯底里地尖叫。

  “陛下!求您明察啊!是她!一切都是虞婉宁这个毒妇指使的!她掌管中馈这么多年,府里大小开支都经过她的手,若非她默许甚至暗中支持,我们怎敢行事?”

  “是她见事情快要败露,才想出这毒计,把我们推出来顶罪!她挑拨我们的关系,怕是想独吞家产……”

  她越说,越是坚定,像是已经将自己说服了。

  虞婉宁冷冷地看着她,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。

  这陆文秀颠倒黑白的能力还真是愈发的见涨了。

  她早该明白的。

  过去几十年来,这不是正是她用来挑拨他们母子之间的惯用手段吗?

  “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。”

  虞婉宁缓缓从宽大的诰命服袖中,取出一本略显陈旧的账册,和几张按着鲜红手印的状纸,双手高高举起。

  “陛下,此乃陆文秀亲笔所记,与族人放贷、收息的明细账册,每一笔银钱往来,利息几何,上面记得清清楚楚!”

  “此外,这还有数位被逼得走投无路的苦主,联名所写的血书状纸!字字血泪,句句属实!”

  内侍快步上前,恭敬地接过账册和状纸,低眉顺眼地呈送到御案之上。

  皇帝沉着脸,一页页翻看账册,又展开那血迹斑斑的状纸。

  越看,他的脸色越是阴沉,目光越是锐利,最终,他猛地合上账册,抬起头,目光如冰冷的利剑直刺陆文秀。

  “陆、文、秀!这账册笔迹,你可认得?这血书控诉,你还有话说?!”

  陆文秀看到那本熟悉的账册,浑身瘫软在地,嘴唇哆嗦着,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
  人证物证俱在,她还能如何狡辩?

  陆家几个子女早就被吓傻了。

  “陛下!陛下开恩啊!”陆景轩见状,挣扎着爬伏在地,声音带着哭腔。

  “陛下!姑母……姑母她是一时糊涂!定是受了底下小人蒙蔽!求陛下看在我父亲为国捐躯的份上,看在我陆家满门忠烈的份上,饶恕姑母这一次吧!”

  “蒙蔽?”

  虞婉宁一步步走向前,诰命服上的佩玉发出清脆的撞击声,每一步都仿佛踩在陆文秀的心上。

  “账册,是你陆文秀的亲笔笔迹,铁证如山!”

  “出面放印子钱、暴力催收的,是你陆文秀的心腹婆子,人证俱在!”

  “苦主状纸上按的手印,指向的也是你陆文秀,冤有头债有主!”

  “你说我虞婉宁害你们?若我有心害你们,何须耗尽百万嫁妆,撑起这早已破败的将军府门庭?!”

  “我若有心贪图那点沾满民脂民膏的利钱,又何须等到今日,穿着这身象征陆铮已死的诰命服,来自揭家丑,将自己置于这风口浪尖?!”

  她每问一句,声音便提高一分,气势便增强一分,直到最后,已是声色俱厉,字字诛心!

  那五十年的付出与牺牲,在此刻化为了最有力的反击,将陆文秀的污蔑击得粉碎!

  陆文秀被她逼问得节节败退,哑口无言,只能瘫在地上,绝望地喘息。

  殿内一片死寂。

  皇帝被他们吵的头疼,揉了揉眉心。

  放印子前按罪当流放,但这两边都是已故林将军的家属,还当真是不好定夺。

  就在这时,殿外传来通传:

  “翰林院侍读学士,柳文山先生门生,新科状元郎李文靖求见!”

  皇帝:“宣。”

  李文靖大步走入,目不斜视,向皇帝行礼后,沉声道:“陛下,臣听闻陆家之事,本不该置喙。然,陆景轩被吾师逐出师门,其品性低劣已有公论。”

  “这四位公子小姐本就非陆夫人亲生,只是养子,且年岁已长,陆夫人大义灭亲,其情可悯,其行可嘉。按律,参与印子钱者,主犯当流放三千里,从犯亦需严惩,以儆效尤!”

  他特意强调养子,这便是要断了他们四个和将军府的关系,让他们不可挟恩图报。

  “陛下!不能啊!”

  陆莹被吓傻了,下意识看向虞婉宁,哭喊起来,“母亲!你就真的这么狠心吗?我们叫了你十几年的母亲啊!”

  陆景瑞也极了,咬牙道:“母亲,你今日将事做绝,就不怕将来报应吗?!”

  虞婉宁却只是对着皇帝再次一拜:“陛下,臣妇问心无愧。”

  皇帝斟酌片刻,正要开口下旨,殿外又传来通传:“三皇子殿下求见!”

  三皇子?

  虞婉宁心中一动。

  这位三皇子素来与陆景轩有些交往,前世最终登基的也正是他。

  他此时前来,目的恐怕没那么简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