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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贾琅的声音不高,却像一柄刚刚淬火的万钧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军器监少监魏城那早已绷紧到极限的神经之上!

  “侯……侯爷!使不得!万万使不得啊!”

  魏城的精神防线,在这一瞬间,彻底崩溃。

  他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胖脸,“唰”的一下,变得比墙上的石灰还要惨白!

  他几乎是本能地,踉跄着上前一步,那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嘶哑颤抖,几乎要带上了一丝哭腔。

  “这……这封条之上,盖有内廷勘合司与兵部经略司的双印!这……这是天大的规矩!伪造此印,是满门抄斩!撕毁此印,同样是满门抄斩啊!”

  他几乎要跪下了,那双总是笑眯眯的眼睛里,此刻只剩下一种被拖入万劫不复深渊的、巨大的恐惧与哀求。

  “侯爷,您……您高抬贵手,就当是可怜下官,千万不要自寻死路啊!”

  贾琅并未理会他的哀求。

  在那双被恐惧与绝望填满的眼睛注视下,他缓步上前,在那扇仿佛封印着整个帝国怒火的巨大铁门前,站定了。

  薛宝钗的心,在这一刻,提到了嗓子眼,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丝帕,指节因用力而捏得发白。

  贾琅缓缓伸出手,用两根修长的手指,轻轻拂去了封条边缘那层厚厚的积灰。

  这个动作,轻柔,缓慢,却带着一股对皇权法度的、极致的蔑视。

  他没有施展任何武力,甚至连一丝内力都未曾动用。

  他只是平静地,用他那超越了这个时代数百年的知识储备,为眼前这两个早已被吓破了胆的“古人”,上了一堂最基础、也最致命的物理课。

  “魏少监,”贾琅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剖析着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骗局,“你可知,造纸之术,亦有其无法逾越的时代烙印?”

  魏城一愣,满脸茫然。

  “制纸之时,竹帘晒浆,其帘纹之疏密、走向,每一朝,皆有其独特的规制。”贾琅的手指,轻轻滑过那张早已泛黄的封条,“此封条所用之纸,其帘纹细密,呈交叉斜纹,乃是本朝宣宗皇帝登基之后,由内廷造办处改良的新工艺。”

  他顿了顿,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,缓缓地,落在了魏城那张因惊疑而微微张开的嘴上。

  “而兰台解散,远在数十年前的元丰七年。”

  “用后朝的纸,去封前朝的门。”

  贾琅的嘴角,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
  “魏少监,你告诉我,这世上,还有比这更确凿的谎言吗?”

  这番话,如同一柄无形的万钧重锤,狠狠地砸在了魏城的胸口,将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,都砸得土崩瓦解,体无完肤!

  薛宝钗呆立在原地,那颗因紧张而狂跳的心脏,在这一刻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,狠狠地攥住!

  她眼睁睁地看着贾琅,以一种她完全无法理解,却又让她感到战栗的方式,将一桩足以让亲王低头的铁案,轻描淡写地,变成了一场孩童的涂鸦。

  就在魏城以为贾琅下一步就要悍然撕毁这张“假”封条,引来杀身之祸时。

  贾琅的手,却收了回来。

  他的手指,根本没再碰那张已沦为笑话的封条,而是缓缓移到了门框旁,一块与周遭墙体颜色别无二致、却又极其隐晦地向内凹陷了半分的墙砖之上。

  他轻轻地,向内一按。

  “咔哒……”

  一声极其轻微,却又清晰得仿佛能穿透灵魂的机括弹开声,自墙体深处,骤然响起。

  紧接着,是低沉的、令人牙酸的齿轮啮合声。

  “轰隆隆――”

  在魏城与薛宝钗那呆滞如木偶的、充满了惊骇与无法置信的目光中,整扇被封条锁死的巨大石门旁,那道看似浑然一体的侧墙,竟缓缓地,无声地,向内收缩,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、深不见底的漆黑入口。

  这扇惊世骇俗的门和封条,从头到尾,都只是一个巨大而逼真的障眼法。

  贾琅率先走进那片黑暗,随手点亮了火折子。

  “呼――”

  跳动的火光,照亮的并非预想中的蛛网与尘埃。

  而是一个与外界那片废弛截然不同的、整洁得近乎诡异的巨大地下工坊。

 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机油与金属冷却时特有的味道,干燥,冰冷,充满了秩序与力量。

  工坊的正中央,一块足以覆盖一辆马车的巨大油布,静静地覆盖着某个庞然大物,那轮廓,充满了狰狞而流畅的线条。

  贾琅上前,一把扯下油布!

  “哗啦——”

  伴随着油布落地的沉闷声响,一头通体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钢铁怪兽,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!

  那并非任何已知的火炮。

  它有着远超这个时代的、粗壮而流畅的炮管,炮身之上遍布着复杂的加固箍与散热片。

  而最令人心神俱裂的,是它的尾部——那是一个结构异常精密、由无数个卡榫与杠杆构成的、可以向侧面打开的后膛!

  这精密的结构与设计理念,已然完全超越了这个时代所有工匠的想象极限!

 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,在贾琅的脑海中悄然响起。

  【检测到宿主揭示了被历史埋藏的划时代造物,对世界底层规则的认知得到深化……】

  【获得全新词条:格物致知】

  就在薛宝钗与魏城为眼前这尊超越时代的杀戮神兵而心神俱裂,几乎要窒息之时,贾琅的目光,却被工坊角落里,一个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紫檀木箱所吸引。

  箱子没有上锁。

  他缓步上前,打开。

  里面,并非预想中的图纸或零件。

  而是一叠用油纸精心包裹、保存完好的信件。

  最上面一封的信笺上,赫然写着一行他无比熟悉的、入木三分的狂草笔迹――

  “吾孙贾琅亲启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