薛昱修到达松寿院的时候,大夫刚刚出去。

  他询问了几句薛母的病情,是怒火攻心导致头风发作。

  掀开帘子进走进,迎面而来的是个装着茶水的瓷杯。

  “砰”的一声砸在地上,溅起的瓷片划过他衣角。

  薛母大怒:“你还敢躲!”

  “好好好,这就是我的大儿子,连你母亲都敢忤逆,早知如此,我就应该跟着你爹**,也好过自己的儿子向着外人啊!!”

  薛昱修走到她床边坐下,示意旁边的徐嬷嬷出去。

  他冷峻的峰眉紧蹙,斟酌了下才道:“母亲,今日这事是你做的不对。”

  薛母本以为他是来道歉的,一听他这问责的口气更抑不住怒气:“你说我不对?我哪里不对了,姓萧的都是些什么人啊,他们家女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,我教训一下怎么了?”

  “何况那景和县主都说了,她故意请宫中出身的何嬷嬷来咱们府上,目的就是为了压制咱们气焰,她姓萧的凭什么在薛家压制咱们薛家的气焰?”

  薛昱修压着心中烦躁,无奈解释:“母亲,景和县主逼着崔家与她和离,心里记恨着她,她哪会好心写信给你们?不过是为了挑拨你们关系罢了。”

  “来的路上我已经让人去打听过白日里萧氏请何嬷嬷的事,当时景和县主也在场,她也想请何嬷嬷去公主府上,结果没请成,所以恨不得咱们也没能请到何嬷嬷。”

  薛母一愣:“啊?这县主怎么这样啊,她可是皇帝的亲外甥女。”

  她从前就是个小老百姓,哪里见过这样的人物,即便自己也已经被封了超一品诰命夫人,她也是下意识惧怕这样的达官贵人。

  那县主来了信,全家都当圣旨一样看完,哪里想过对方是耍他们的?

  薛昱修就是知道自己这个母亲性子糊涂,才要把话说清楚。

  “母亲,何嬷嬷人您都没见着,又怎知她是个严厉的?圣上前些日子才恢复了先皇后之位,对何嬷嬷亦是恭敬,整个京城的贵女们谁不想请她上府教导礼仪。”

  “女子嫁人,不仅看家世,还看人品规矩,何嬷嬷被圣上亲赐‘忠义’二字,若是能得她指点一二,玲玲何愁找不到一个好夫家。”

  “萧氏能请动何嬷嬷上府,必定花了许多人脉关系,你如此待她,岂不叫人心寒?”

  薛母:“可、可她是萧家的姑娘……”

  薛昱修道:“她姓萧与她所行之事不能混为一谈,至少在请嬷嬷这件事上,她的确是做到了极好。”

  薛母不坑声了。

  过了片刻,她梗着脖子道:“我知道错了,但你也不能把你表妹关在房里,这叫府中的人怎能看啊。”

  薛昱修黑眸里闪过一道冷光:“实话跟您说了吧,我不打算纳林倩倩为妾,等忙完这段时间,我会给她找一个家世不错的郎君,有我们薛府在,她的日子不会差。”

  他从前忙着打仗,极少将目光放在后宅,等注意到林倩倩年纪时,才发现她已经是个大姑娘了。

  他从前没有纳她为妾的心思,如今更不可能有这个心思。

  何况林倩倩的性子明显已经歪了,留在家中,只会惹出事端。

  薛母怒瞪过去:“不行!”

  薛昱修站起身:“我不在是与您商量,过几日我会让既白整理好京城适嫁男子名册,您挑一个把表妹嫁过去,若是您非要留人在府中,那就让二弟娶吧。”

  “她岂能嫁给你弟弟!”薛母惊的一下坐了起来。

  她小儿子以后可是要走科举仕途的人,将来封侯拜相,别人得知她娶了一个没爹没**孤女,岂不是叫人笑话!

  薛昱修唇角抿直,只觉讽刺。

  没再管薛母那些小心思,出了松寿院后天色已有些晚。

  朝院的膳食热了一遍,等薛昱修回来刚好可以来得及用膳。

  暖色的灯光映在萧意绾脸上,她低头含笑,手里正绣着一个竹叶香囊,听到外面有丫鬟请安声音,她将手里的东西搁置在篮子中,整理好衣服到门口迎接。

  薛昱修看她穿的单薄,叮嘱道:“天冷,莫要在门口等人,薛家没有这等繁琐的规矩。”

  萧意绾笑着应下:“侯爷,快用膳吧。”

  薛昱修瞧了瞧她脖子上的伤,好似消下去了些痕迹:“我知你爱干净,但伤口还是莫要沾水。”

  萧意绾跟在他后面,正点着头呢,忽然一头撞到他的背后上。

  薛昱修微微侧了下头:“还有,多谢。”

  何嬷嬷请来不容易,她用心了。

  用膳期间,两人安静的只听得勺子与碗筷碰撞之声。

  萧意绾让人打了水,去浴房里沐浴。

  大概是因为要避开身上的伤,故而时间用的久了些。

  等她洗漱完出来,换了一身白纱一样的长裙,一头乌发散落在身后。

  未施粉黛,却是唇红齿白,清丽动人。

  她拿了盏灯放在薛昱修面前,见他的书都快要挡住脸了,才轻声道:“侯爷,夜里灯火不明,看书对眼睛不好。”

  一股幽香钻入鼻尖,薛昱修攥紧手中的书,头都没抬一下:“你赶紧去睡吧,我还有些公务没处理”

  萧意绾见他态度冷淡,以为他是在嫌弃自己,转头就要走,忽的脚下一滑,直直往地上摔去。

  就在她惊慌失措之际,一只大手将她抱起,整个人跌入炙热梆硬的怀里。

  一股清香墨气笼罩着她,萧意绾喘着气,还未回过神来,抬头就便瞧见男人幽黑深沉的眼神。

  “萧姑娘,我说了,莫要勾引我。”

  说罢,他将人放在榻上,转身就要走。

  萧意绾抓住他的手,薛昱修下意识往她看去,就见姑娘咬着唇,楚楚可怜的蓄着泪:“我没有!”

  薛昱修拧眉:“放手。”

  “不放,放了你就走了。”

  那她今天的罪就白受了。

  薛昱修冷着脸把衣角扯出来:“我没要走,只是去沐浴。”

  萧意绾讪笑一声,放开了人。

  等薛昱修沐浴出来,她已经躺床上快要睡着了。

  一个大男人洗澡洗这么久,她也是头一次见。

  水声停,男人走到屏风后拿起衣服穿上。

  萧意绾瞧见他那高挑颀长却又结实的身材,趴在被子上询问:“侯爷,今夜冷,要不你睡床上吧。”

  薛昱修一顿:“不必,塌上不冷。”

  萧意绾心想,估计是心里有她继妹,所以不愿意和她扯上关系呢。

  她瘪瘪嘴,继续说:“但院中下人都以为你我已洞房,侯爷若是每次睡在榻上,只怕有些不便。”

  薛昱修淡淡道:“没有每次,今日过后我睡书房。”

  萧意绾恨不得捶死他,自己这么折腾,可不只是为了这一日的面子。

  她掀起被子,穿上鞋绕过屏风走到他身边,幽怨的看着他:“侯爷你说什么?你再说一遍。”

  薛昱修见她穿的单薄,坐起身从旁边扯下披风给她罩上。

  见她满面倔强,他道:“新婚夜那天我说过,一年后你我和离,此话非气话。”

  “新帝刚登基,已昭告天下学子,明年开春会再开一场恩科,以崔家公子的才华必能金榜题名,届时他若并未娶景和县主,大可申请外放,你可与他一同离去。”

  萧意绾追问:“若是他娶了呢?”

  薛昱修抬起黑眸,看着她久久不说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