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天晚上薛昱修歇在朝暮院。

  得知萧意锦下了贴子给萧意绾,他眸子里多了几分探究:“你和你继母关系不怎么样,和你妹妹的关系似乎不错?”

  萧意绾苦笑,她和萧意锦的关系,就像是花与绿叶的关系。

  京城人人都知晓萧意锦才女之名,相反提起她要么就是惊讶萧家还有个活着的大小姐,要么就是冷声嘲讽,说她生的和个狐狸精似的。

  萧意锦不要的东西才能轮到她要。

  萧意锦需要她出席衬托她聪明伶俐的时候,她才能够去参加那些贵女宴席。

  她与李氏从来都是一个扮红脸,一个扮白脸。

  像是打发叫花子似的,总觉得自己施舍一点温情,便能够让她毫无保留的将自己所有东西都奉献给她。

  一旦她不愿给,等待她的便是李氏的折磨。

  整个萧家最难对付的,除了萧父,其实就是萧意锦。

  “确实还行。”

  她总不能将那些后宅之事说给他听,毕竟他听了也不会信。

  薛昱修坐在矮榻上,不知想到了什么,目光掠过她手里的香囊:“姐妹情深固然好,但你在薛府的事莫要往外传。”

  萧意绾冷不丁笑了声:“侯爷是觉得我父亲那个人没有在府中安插棋子?”

  薛府跟个筛子似的什么消息都往外漏。

  她才接手几日,哪里能够清理掉那些棋子。

  薛昱修垂眸:“我不是指府中那些事。”

  萧意绾看着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脖子上,脸色霎时变的通红:“侯爷当我是什么人?闺房之事怎会说给我妹妹听?”

  薛昱修握拳轻咳了声:“你莫多想,若是萧府的人问起你我之事,你便透漏已与我圆房。”

  “你妹妹若是真心为你好,就算你继母逼迫于你,知道此事后也不会太过为难于你,若不是真心……我劝你远着吧。”

  萧意绾诧异。

  薛昱修竟然能说出这番话来。

  她还当他心中有她妹妹,故而根本听不得她说萧意锦的坏话。

  “侯爷不纳妾了?”萧意绾随意调侃了句。

  薛昱修被她那带笑的眸子看的耳尖微红。

  他沉默了片刻,忽的点了点头。

  萧意绾这回是真惊住了。

  薛昱修竟是这么一个刚正的人吗?

  在知道萧意锦的那些事后,他竟能果断放下那段感情。

  萧意绾一个失神,绣花针戳破她的指尖。

  她还没反应过来,薛昱修已经抓住了她的手指:“怎的这般不小心?”

  指尖的血被她用帕子擦干净,可心里的失落却怎么也抹不去。

  薛昱修既然能够这么果断,那是不是证明自己早已成为过去,他或许永远也不会回头了。

  又或者说,一年后她注定要再次和离?

  薛昱修看她神情有些不在焉,抿着唇低声问了句:“你在想谁?”

  萧意绾矢口否认:“没有想谁。”

  “那香囊是为谁的做的?”

  这个荷包,他已经看到她做了好些天了。

  可见用心程度。

  “一个是给祺安的,一个……侯爷想让我送给谁?”

  萧意绾说到后面,却忽然反应过来。

  薛昱修是不是自那一次后,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?

  一开始她以为是薛昱修过不起心里那关,才久久不踏入朝暮院。

  毕竟他守身如玉这么多年,为的不就是娶她继妹吗?

  可薛昱修今日似乎有点反常。

  没等她想清楚,薛昱修已经收回视线:“送谁都好,莫要留下署名,否则丢失了又会是一个把柄。”

  他说完,转身去了榻上睡下。

  萧意绾看他骤然离去,难道真是自己猜错了,薛昱修对她从来都只有厌恶的情绪?

  翌日。

  萧意绾坐上马车去了萧府。

  刚进萧家,萧府一大家子都已经坐满在堂屋之下。

  上头的继母冷嘲道:“翅膀硬了,你瞧瞧这都几时了?让我们等这么久才到。”

  萧意绾抿唇一笑:“母亲,真是抱歉,女儿刚执掌薛家中馈,府中事务多,来晚了些。”

  “对了,还未恭喜妹妹从广平侯府脱身而出。”

  李氏的儿子萧伯阳没听出话中之意,冷哼道:“我姐姐那是吉人自有天相。”

  萧意锦身形消瘦了许多,一双眸子不似从前总以温柔视人,不过一身白衣沾花长褙,倒是给她增添了几分刚死了丈夫的脆弱美感。

  她微微抬头,目光中带着一丝打量:“多日不见,姐姐的胆子似乎比平常要大了些?”

  萧意锦从未将萧意绾放在眼里,自然也不乐意去注意她的样貌。

  如今一瞧,萧意绾穿着绯红的对襟长裙,整个人明艳大方,倒像是故意来看她笑话似的。

  “妹妹说什么呢?是侯爷说我既是他的妇,便不能在像以往一样畏畏缩缩,侯爷细心教我,我自不能拂他的意。”

  萧意绾羞涩低头,仿佛与薛昱修感情极好。

  萧父看她这样,有些意外,他原以为自己这个女儿拿不下薛昱修,才叫她今日回萧府一趟,目的就是为了与她商议,将侯府夫人之位让给二女儿。

  李氏嗤笑:“你个木头还能让薛昱修亲自教你?我看你是故意拿他来搪塞我们吧!”

  萧意锦出声打了个圆场:“母亲,姐姐不是说谎之人。”

  她起身走到萧意绾面前,拉着她的手低声啜泣:“姐姐,难得还有机会见到你,我还以为咱们姐妹以后再也见不到了。”

  萧意绾露出动容之色:“是啊,妹妹真够幸运的。”

  这样都让她逃脱了罪责。

  萧意锦哽咽着说:“其实这次我能够安然回归,还是靠了侯爷帮忙。”

  “我知道姐姐不信,可侯爷早已与我表露心迹,这一个月来,我与侯爷在狱中相处,才知侯爷对我那般情根深种。”

  “我明知不该,可是、可是妹妹深处绝境,若非侯爷鼎力相助,我只怕早已随着广平侯府的人流放了。”

  她捏着帕子低声哭泣,仿佛受了极大的苦。

  萧意绾看向李氏,上头的李氏似乎也被她话语感动。

  旁边的白姨娘和她女儿萧意秋则低头尽量隐去存在感。

  萧伯阳看到自家姐姐这般可怜,便站出来道:“长姐,我直接说了吧,我姐姐与薛侯是两情相悦,你占着这个位置就和占着茅坑不拉屎似的,不如你把位置让出来,我们全家人都感激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