美则美矣,可惜,全是技巧,没有感情。”

  这句话很轻,却重重地砸在柳如烟的心上。

  技巧,没有感情。

  这八个字,彻底否定了她的一切。否定了她身为女人的魅力,否定了她引以为傲的媚术,甚至否定了她存在的价值。

  她赖以生存,让她在合欢宗内脱颖而出,让她玩弄无数天骄于股掌之间的所有武器,在这一刻,被这个人轻描淡写地归结为——没有感情的技巧。

  她引以为傲的本源媚香,在寝宫内疯狂弥漫,可面前的男人连一丝反应都没有。

 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,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,挂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笑意,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破碎的艺术品。

  柳如烟感觉到了,她平生第一次感觉到了名为挫败的情绪。

  她的心理防线,开始出现裂痕。

  所有的伪装、所有的自信、所有的骄傲,都在那古井无波的审视下,寸寸瓦解。

  “你……你怎么会知道?”

  她的声音在颤抖,每一个字都挤出喉咙。她想问的不是他如何知道她的身份,而是他为什么能如此轻易地看穿她的一切。

  顾长歌站起身,白袍无风自动。

  他缓缓走向她。

 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柳如烟的心脏上,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
  “我知道的,远比你想象的要多。”

  他停在柳如烟面前,两人相距不过一步。

  他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,却带来了一股无法言喻的压迫感,让她浑身僵硬,动弹不得。

  顾长歌俯身,靠近她的耳边,用一种只有两人能听见的音量,缓缓开口。

  “你修行的《无情道》,看似要绝情绝欲,实则有个致命的缺陷。”

  他的话语,如同魔鬼的低语。

  “那便是想要大成,必须在最终关头,经历一次‘由死向生’的蜕变,也就是……动一次真情。”

  轰!

  柳如烟如遭雷击,整个人都懵了。

 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却因为身体僵硬而一个踉跄。

  这……这是合欢宗最高的核心机密!

  只有历代宗主与圣女才有资格知晓!

  他怎么可能知道!

  这绝不可能!

  顾长歌没有停下,他直起身,继续用那种平淡到残忍的语调,说出更诛心的话。

  “所以你不停地玩弄男人,从南疆魔域到三千道州,看似无情,享受着将他们化为枯骨的**。”

  “实则,你是在寻找,在筛选,在渴望找到一个能让你‘动情’的契机,完成你功法的最后一步。”

  他顿了顿,补上了最致命的一刀。

  “可惜,你找不到。”

  柳如烟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,变得一片惨白。

  她引以为傲的一切,都被这个男人剖析得明明白白。

  她不是猎人,她只是一个在苦苦寻觅解药的病人。

  “为什么?”

  顾长歌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疑问,自问自答。

  “因为你的内心深处,充满了不安全感。”

  这句话,像是一把钥匙,猛地打开了柳如-烟尘封在心底最深处的那个潘多拉魔盒。

  她那双原本媚意天成的眸子,第一次出现了名为“恐慌”的情绪。

  顾长歌的话锋一转,不再谈论功法,而是转向了更深的地方,直刺她最柔软、最不愿意被触碰的伤疤。

  “你三岁时被父母遗弃在乱葬岗,以为自己要被野狗分食,是合欢宗的长老捡到了你。”

  “你害怕被抛弃,所以你选择先抛弃别人。”

  “你用无情来伪装自己,用玩弄感情来证明自己是被需要的,只是因为……你比谁都渴望得到一份,永远不会背叛的感情。”

  顾长歌的每一句话,都像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精准无比地剖开了柳如烟层层叠叠的伪装。

  从媚术,到功法,再到她最隐秘的童年阴影,以及内心最深处的渴望。

  她的一切,都被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空气中。

  她那所谓的《无情道》,所谓的铁石心肠,在这一刻,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。

  柳如烟的心理防线,在这一刻,被彻底击溃。

  “不……不是的……你胡说!”

  她尖叫着,却连自己都无法说服。

  那种被完全看透,毫无任何秘密可言的恐惧感,瞬间淹没了她。

  她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,身体一软,瘫倒在地。

  黑色的薄纱散落在地毯上,再也无法衬托出任何诱惑,只显得狼狈不堪。

  她蜷缩着身体,浑身颤抖,看着顾长歌的姿态,不再是看一个男人,而是像在看一个无法理解、无法抵抗的魔鬼。

  这个男人,是魔鬼!

  他比合欢宗内任何一个魔头,都要可怕一万倍!

  顾长歌弯下腰,捡起了之前被她打掉在地毯上的那枚《静心诀》玉简。

  他走到瘫软在地的柳如烟面前,蹲下身。

  然后,他轻轻拉过她冰冷颤抖的手,将那枚玉简,重新放回了她的掌心。

  “现在,你需要它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