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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Ivy定下的地点,在城郊。

  这是一家位于湖畔的小型咖啡馆,木质结构的房子显得古朴而温馨,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结冰的湖面和远处连绵的雪山。

  周砚川推门而入,铃铛清脆作响。

  咖啡馆内温暖如春,店内的桌椅却空空荡荡,没见任何客人。

  周砚川眼底划过迟疑,但还是先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。

  他微微吸气,空气中浓郁的咖啡香气漫入鼻腔——是他喜欢的果木烘焙香。

  周砚川的心绪莫名平复几分。

  不多时,一个银发蓝眼的年轻人从后厨出来,吸引了周砚川的目光。

  无他——对方是男的,穿着侍应生的衣服,但那长相太精致,气质又太出众,实在不像是做服务行业的。

  对方噙着浅笑走到了周砚川桌前,将手中的菜单放下,开口居然说得是中文:

  “您好周先生,我叫Noah,Ivy女士的私人助理。这是她让我给您的,她有事暂时不能脱身,也想请您喝杯她亲手研磨的咖啡。”

  “您看看,喜欢哪种。”

  Noah的中文有些生硬,但比起瑞士当地居民,自然已经算得上很流利。

  周砚川听到Ivy可能迟到,原本有些不悦,但这里的环境太宜人,风景也着实不错,心里的烦躁也减去几分。

  他瞟了菜单一眼,按照习惯点了一杯意式浓缩。

  Noah微微颔首,转身朝后厨走去。

  周砚川看着他的背影,若有所思。

  一个助理都如此出众,那位神秘的Ivy,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?

  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,耐心等待。

  咖啡馆内静谧得只能听见壁炉中木柴燃烧的轻微噼啪声。

  窗外,雪花悄然飘落,为结冰的湖面又添了一层薄纱。

  周砚川的目光落在远处的雪山上,思绪却飘得很远。

  片刻后,Noah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走了过来,轻轻放在周砚川面前。“您的意式浓缩,请慢用。”

  他说完,又补充道,“Ivy女士很快就会过来。”

  周砚川点了点头,端起咖啡抿了一口。

  浓郁的果香伴随着一丝微妙的酸调在舌尖散开,口感醇厚却不苦涩。

  周砚川端着咖啡杯,神色逐渐变得错愕。

  他恍惚着,手开始发抖。

  这味道太熟悉——

  像很多年前,盛南烟曾为他做过无数次的味道。

  咖啡的热气熏得周砚川双目微红,就在此时,咖啡馆的门再次被推开,一阵冷风随之灌入。

  周砚川茫然地抬头望去。

  只见一个身披深灰色大衣的身影缓步走了进来。

  那身影纤细修长,是个身材姣好的女人,她低垂着头,帽檐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抹略显苍白的下巴。

  周砚川只看了一眼,便猝然站起身来,死死地盯着对方。

  来人径直走向周砚川所在的座位,在他对面坐下,这才缓缓摘下帽子和围巾。

  露出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。

  那是盛南烟,可又似乎不是周砚川记忆中的模样。

  五年过去,她的眉眼间多了几分成熟与冷峻,原本柔和的轮廓变得更为坚毅。

  她看着他,目光平静如水,甚至带了几分淡淡的笑意。

  “好久不见,周砚川。”

  店内的咖啡香气似乎更加浓郁,对面人身上淡淡的无人区玫瑰香水气显得格格不入。

  一切声音都远了,周砚川听见柜橱后水壶在咕嘟咕嘟冒着热气。

  他想,这是梦吗?

  男人唇瓣颤抖,恍惚着开口:“阿烟……”

  盛南烟坐到了周砚川对面,抬眸笑着对上他的双眼,“坐吧。”

  周砚川的手指微微颤抖,梦境在这一刻变得真实,他的五指无意识地松开,咖啡杯清脆的落地声响让他回过神来。

  盛南烟眉尖微蹙,垂目看向地上深褐色的液体。

  半晌,她抬眼,似乎多了几分无奈。

  “这豆子我磨了很久的,这样多浪费。”

  周砚川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波澜,声音沙哑:“你……”

  “我怎么了?”盛南烟轻轻笑着,耳垂的银色耳环轻轻摇晃,“我没死,活得好好的。”

  周砚川真要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。

  五年了,整整五年。

  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,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。

  周砚川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,发不出声音。

  他的目光紧紧锁在盛南烟的脸上,仿佛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。

  盛南烟却显得很平静,她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杯,轻轻抿了一口,那动作优雅而自然,就像他们之间只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。

  “这五年,你过得好吗?”周砚川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,沙哑的,颤抖的,没有丝毫体面。

  盛南烟放下咖啡杯,眼神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。

  “还不错,我找到了新的生活方向,也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。”

  她的语气平淡,可话语中的深意却让周砚川的心猛地一揪。

  “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还活着?为什么选择离开?”

  周砚川压抑着痛苦,他不敢表露出丝毫的质问,他怕眼前的人如同过去日日夜夜里自己做的幻梦,下一秒就消失无踪。

  盛南烟沉默了片刻,然后缓缓开口:“那时候的情况太复杂了,我有我的苦衷。而且,我以为那样的结局对我们都好。”

  周砚川猝然一笑。

  他近乎觉得荒谬:“好?阿烟,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?”

  就这么短短的一句话,却让盛南烟的心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捏紧。

  她轻飘飘移开目光:“很抱歉。但我当时,真的没办法联系你。”

  彼时程家虎视眈眈,更别说燕城秦家、沈家,周槐亭……

  盛南烟对上周砚川赤红的双眸:“我以为,我这样算保护你。”

  周砚川的心轰然落地。

  他居然觉得委屈。

  周砚川不知道自己涌了多大的自制力,才没让自己落下泪来。

  “保护?你要离开我,还说,是保护?”

  盛南烟的目光毫无波澜,与他对视。

  “周周死了。是真的,死了。他是被程墨涵害死的,差一步,他就死在我怀里,成为我永远的梦魇。”

  “周砚川,我没有心力跟你说有的没的,如今我主动来见你,是帮我自己,也是帮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