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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燕京的交通大概只有此刻是最堵的。

  正逢中午下班高峰期,一路上满是亮着尾灯的车,她从来没觉得堵车是如此漫长的一件事。

  靳梵把着方向盘,周身散发着沉冷的气息。

  哪怕他已经在极力遮掩,却也无法掩饰他此刻的烦躁。

  他讨厌自己的命运被操控的感觉,尤其是靳家。

  他扣着靳家长孙的这个高帽,无法摘除。

  “靳梵,你是不是很讨厌这种感觉?”

  明溪突兀的声音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
  他偏头看向明溪。

  明溪捕捉到男人眼底的一丝倦怠,“我不想说我让你烦恼了吧这种让人心情更糟的话,我想说的是,你可以和我说,有些话说出来,心里才会舒服些。”

  靳梵望一眼前方密密麻麻的车流,“我有时候在想,难道按照自己的意愿去活着,做错了吗?”

  明溪怔然。

  车厢内陷入沉寂。

  男人眸光微暗,“在被靳禾囚禁的那段时光,我至今没有问过爷爷,我想,他不会不知道。”

  他不仅知道,甚至视而不见。

  如此冷漠的家庭,怎么会生出恋家的孩子?

  靳禾的心思,靳梵早已猜测透彻。

  他不过是个替代品,为了让靳禾更好地保住自己在靳氏的地位。

  权力若是落在靳家他人手中,这比将她公司破产还难受。

  明溪抿唇,心不可遏制地恸了一下。

  她之前听过靳梵被关在小黑屋的事情,她也曾经历过这种事情,所以很能体会到靳梵当时的心情。

  无助、孤独、灰暗。

  每天晚上被噩梦缠绕,醒来时满头大汗,身体虚弱至极,而至亲却不闻不问。

  连佣人,也是冷眼相待。

  那种感觉,很不好受。

  “那种滋味,孤独极了。”明溪咬了咬唇,心疼地说。

  靳梵没有说话。

  他就知道,明溪会懂他。

  明溪犹豫片刻,伸手抓住他冰凉的指尖,“靳梵,谢谢你选择了我,以后你有我,不会再孤单了。”

  靳梵的眼神微动。

  有一种被珍惜的感觉涌上心头。

  说不清楚,道不明白。

  可它就是真切的存在着,温暖着他。

  明溪见他没说话,又继续说:“靳家能不能给予我名分不重要,只要我们俩好,就够了。”

  靳梵一愣,伸手回握住她的,眸色渐深。

  “好,我保证。”他淡淡道。

  明溪笑了。

  车窗外,和煦的阳光穿梭在稠密的枝叶间,刺眼而温暖。

  明溪心情莫名好起来。

  等待堵车的心情也变得没那么阴沉。

  回到公司,靳梵被高管叫走,明溪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待着。

  从旅行前到现在,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踏足过这里,一切还和最初时一样,干净整洁。

  桌上堆积着厚厚一沓文件,已经快要掉下来了。

  她走过去,将垒高的文件拿下来几份,重新整理。

  文件最底下,一个精致的首饰盒被压在下面。

  她愣了愣。

  难道是靳梵打算送给她的?

  心中被好奇和欣喜交织着,她很想打开盒子一探究竟。

  可这毕竟是他的东西,擅自打开未免太不礼貌了些。

  正当她犹豫时,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。

  男人走了进来,目光触及到她手中的那个盒子时,眼神渐沉,“别打开!”

  他的语气有些急迫,漆黑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盒子。

  “……”

  明溪眨了眨眼睛,心底有点失落,但还是听话地将盒子放下。

  “我没打开。”

  男人冷着脸走过来,伸手夺过盒子,装进西装口袋。

 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驽张。

  明溪愣在了原地,没想到靳梵会有这么大的反应,心情像是泄了气的皮球,瞬间蔫了。

  她想,不让看就不让看,凶什么凶!

  靳梵意识到自己言语太过激动,敛了敛眸,“抱歉,这是送给你的,但现在,还不是时候。”

  不是时候?

  明溪心中一动,难道他本打算给自己一个惊喜,所以险些被自己看到了?

  尽管心中松了口气,但刚刚靳梵的态度过于强硬,她又有点不舒服起来。

  谁让他刚刚态度那么恶劣!

  靳梵瞥一眼明溪,缓了缓口吻,“我只是不希望你现在看到,你别生气。”

  明溪抿唇,她不生气,只是有些委屈。

  靳梵还想开口道歉,有人敲门。

  见状,明溪走过去将门打开,走了出去。

  正要进门汇报工作的江本怔怔地看着明溪脸色微沉地离开,站在原地愣了愣。

  她和靳总吵架了?

  靳梵坐在办公椅上,修长白皙的指间夹着烟没点燃,英俊的脸庞紧紧绷着,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淡漠感。

  江本走到他面前,将文件递给他,“靳总,这是荣晟给出的方案,您看一下,没问题的话,我给那边反馈。”

  靳梵没什么兴趣,微微颔首,“知道了,你先放下吧。”

  江本不敢贸然多待,默默退了出去。

  偌大的办公室,只剩下靳梵一人。

  他无心看文件,心里像是堵了块石头一样,闷闷的。

  靳氏的产业遍布全球各国,涉猎范围也很广,在国际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。

  以他的实力,还不足以完全与靳家制衡。

  他打开刚刚明溪没有打开的首饰盒,里面放着一枚钻戒,无可挑剔地切割工艺,无法忽略的五十克拉钻石镶嵌戒圈,璀璨夺目。

  靳梵将戒指攥在手里,脑海中浮现出明溪那张素净娇俏的面容。

  现在,还不是时候。

  靳家的财富,对于靳梵来说,并没有任何诱惑力。

  如果不需要他,只需要找个人顶上,靳家便没有了继承人,这样一来,靳氏迟早属于靳家旁支,而靳禾不过是个空壳子罢了。

  靳梵不愿意被扯进靳家权力的漩涡中,自立门户也是基于这一考量。

  可明溪的出现,让他动摇了。

  靳梵抬手揉了揉眉心,他没想到,自己竟然会这么迫切的想给明溪一个家。

  他本就生性寡淡,对待任何人和事,都是一副公式化的态度。

  但唯独遇上明溪,他像是换了一个人,有了真切的情绪,甚至多了些许不知所措。

  靳梵闭了闭眼,将脑海中的纷乱抛之脑后,起身出门。

  他不是不负责任的人,既然决定娶明溪,他就不会食言。

  只是——

  这件事,还得等。

  等到时机成熟的那一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