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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现在可是上班时间,这样好吗?”齐卫东有些迟疑。

  “没事,去吧。”邓诗诗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。

  领导开了口,齐卫东也就不再客气。他看办公室里几个人的烟都快抽完了,便从口袋里掏出烟,挨个儿递了上去。

  散完一圈烟,走进了里间的办公室:“赵干事,我来开张条子,去仓库领点肥皂啥的。”说话间,一根烟也顺势递了过去。

  赵干事笑着接了,没点,而是随手放在了桌上。

  “我给你开。”

  他拿起一张信纸,一边写一边念叨:“肥皂、香皂每月各一块,劳保手套两副,毛巾半年一条,厂服一年两套,先给你发一套夏天的,冬天那身记得要个大号,方便往里套棉袄。”

  “鞋子一年一双。以后你的份例就跟他们一起发了,不用再单独跑一趟。”

  齐卫东在一旁认真听着,点头应道:“哎,好嘞。”

  到了仓库,齐卫东说明来意,将赵干事开的领料单递了过去。

  坐在门口桌子后的管理员接过单子瞥了一眼,头也不抬地问:“工作服多大号?鞋穿多大码?”

  齐卫东一一报上。

  心想反正天马上热了,领了也是夏装,尺码正合适就行。

  那人嗯了一声,拿着单据便转身进了库房深处。

  “稍等。”

  里面传来他和其他人交谈的声音,听起来库房里人还不少。

  过了差不多一刻钟,那管理员才抱着一包东西走出来,往桌上一放:“东西都在这了,你清点一下,没问题就在这两处签个名。”

  桌上除了那张领料单,还多了一份出库的收据。

  齐卫东打开包裹检查了工作服和鞋子,确认无误后,便在两张单子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。

  管理员撕下收据最下面那张蓝色的复写联递给他:“行了。”

  “那这张单子?”齐卫东指了指最初那张领料单。

  “拿回你们科里,交给开单子的人就行。”管理员不耐烦地摆摆手。

  齐卫东了然,这是要还给赵干事的。

  他道了声谢,抱起东西转身离开。

  出了仓库,他没直接回采购科,而是离开了厂区。

  他先是找了个没人的角落,悄无声息地把自己的自行车从空间里弄了出来,然后才不慌不忙地办自己的事。

  他先去了一家信托商店,淘换了一个二手的煤油炉、一把火钳和几条旧床单。

  至于新家还缺的痰盂,他没买二手的,新的又需要工业券,他打算晚上去徐卫国那边看看,他那边应该已经安顿好了。

  办妥这些,他又去照相馆,花了六毛钱拍了两张一寸的证件照,只是照片要等十天后才能取。

  把这些琐事都处理完,他才调头返回厂里,手里还提着自己带来的饭盒,以备不时之需。

  等他回到办公室时,正好赶上午休吃饭的点。

  “事情都办完了?”

  邓诗诗正在整理桌面,看到他回来,便笑着问道。

  “办妥了,照片也照了,就是要过几天才能拿。”

  “不碍事,反正也不急着用。走,吃饭去。”

  邓诗诗随口应了一句,接着又自言自语般地念叨,“下午咱们得去趟乡下,那边河渠多,以前去收过东西,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。”

  “很远吗?”

  邓诗诗解释道:“地方可不近,差不多三十里地。咱们待会儿去西直门坐公交,不用坐到颐和园,在永定河那边的水渠下车,到附近村里转转。”

  “下午王强和潘杰也跟咱们一块去。现在科里不忙,正好抓紧时间,月底可就剩半个月了。”

  说着,她率先拿起自己的饭盒,朝办公室外走去。

  跟着同事们,齐卫东走进了厂区的食堂。

  里面人声鼎沸,放眼望去,尽是穿着蓝色工装的工人们排成的长龙。

  食堂正中有一架楼梯,零星几个身穿中山装的干部模样的人,目不斜视地直接上了二楼。

  许成功注意到齐卫东投向楼上的视线,便低声笑着解释道:“那是给领导们开的小灶,咱们采购科,也就郑科长有资格上去。”

  齐卫东了然地点点头。

  这种事在哪个单位都屡见不鲜。

  队伍挪动得缓慢,十几分钟后才轮到他们。

  几个窗口一字排开,分别负责打饭、分馒头和盛菜。

  墙上的小黑板写着今日菜价:炒大白菜和炖萝卜都是五分钱一份。

  主食里,颜色发灰的杂粮馒头五分一个,玉米面做的窝窝头两分,而雪白的大米饭则要三分钱一两,并且都需要配上一两的粮票。

  这里的馒头和窝窝头个头都偏小,但那窝头看着不大,掂在手里却沉甸甸的,分量十足。

  “王师傅,啥时候能给咱们开开荤啊?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!”郑国安人还没到窗口,就熟络地冲着里面喊道。

  一个四十多岁、套着棉袄、腰间系着油腻围裙的师傅闻声走了过来,满脸笑意:“厂委会还没开会定下来呢,等着吧!”

  “我的天,这都研究多少天。”

  郑国安嘴里嘟囔着,麻利地递上饭盒,要了两个窝窝头、一个杂粮馒头,外加一勺炒白菜,同时把钱和粮票递了过去,给后面的人腾出位置。

  他侧过身,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递给王师傅,两人凑在一起低声聊了起来。

  齐卫东听旁人介绍,才知道这位王师傅是食堂的负责人,以前在部队就是炊事班长。

  他默默观察着,发现王师傅给郑国安盛菜时,那勺子明显比给别人时更满、更实。

  轮到他时,他学着大多数人的样子,买了一个窝窝头、一个杂粮馒头和一份炒白菜,总共花了一毛二,并撕下了一张一两的细粮票和两张一两的粗粮票。

  在城里,普通的粮票基本就等同于粗粮票,而像郑国安他们用的,则是专门的面票或大米票。

  打完饭,王强和许成功家就在附近,便直接端着饭盒回家了。

  办公室里只剩下齐卫东、郑国安、邓诗诗和另一位同事。

  四人围坐着,一边扒拉着饭盒里的饭菜,一边闲聊着厂里的各种传闻琐事。

  齐卫东初来乍到,只是竖着耳朵安静地听。

  聊着聊着,话题又回到了今天下达的任务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