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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那人满脸戒备地盯着他,一口浓重的口音:“你打听这干啥?”

  口音虽重,但齐卫东还是听懂了。

  他环顾一圈,压低声音直接挑明了来意:“我手头有些粮食,玉米茬子,你们收不收?”

  “收啊!啥价?”对方的眼睛瞬间亮了。

  齐卫东对行情不熟,便把皮球踢了回去:“你们能给到多少?”

  那男人警惕地扫了扫周围,才凑近了些说:“玉米碴子,八毛一斤!俺们要的量大!卖给俺们你放心,出不了事,俺们是焦作来的……”

  言下之意,他们是公家单位,所以价格要压一压。

  齐卫东心里盘算了一下。

  八毛钱在城里卖确实亏了,但这种大批量的交易,本就不可能按零售价来。

  价格虽低,却在他的接受范围之内。

  他点了点头:“行,我到时候再来找你们。”

  说完,他跨上自行车,蹬着车子消失在街角。

  ……

  另一边,齐卫东拐进一处偏僻的院落。

  他从空间里取出几袋子东西,码放在屋子角落。

  他手里的麻袋不多,都是周转用的,而现代的塑料包装袋绝不能在这个时代露面。

  放好东西,他又盘算着还需要补充些什么。

  咸鸭蛋、食盐、酱油、醋……零零碎碎地又添置了一批。

  这个年代,盐和酱油都是定量供应,能省下不少票。

  另外又从空间里取了些新鲜猪肉放在一旁。

  办妥之后,他骑车出门,到附近的市场买了几十条大号麻袋,就是那种能装一百斤粮食的。

 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,他把麻袋连同自行车一起收进空间,这才动身回去。

  再次找到那几人的时候,他笑着打了声招呼:“老乡!”

  “粮食要不要?玉米渣子八毛一斤,你们能吃下多少?”

  几人对视一眼,其中一个回答:“恁有多少?俺们这车还能再拉个七八千斤!”

  齐卫东心里一惊,就那辆破卡车,能装下七八千斤?但他没有多问。

  他看了看四周,果断地说:“那行,今晚你们到阜成门大门口等我,钱备好,我交货。干不干?不干我找别人了。”

  他指了指自己车后座上的麻袋:“这是一百斤玉米面,你们先拉走。要是信得过,晚上就按时来。要是不乐意,现在就给个准话。”

  两个男人凑到一起嘀咕起来。

  “中不中?”

  “俺看能中!”

  “要不验验货再说?”

  ……

  商量片刻,一个男人走过来,探头去看他车后的麻袋。

  齐卫东见附近无人,干脆把车停稳,将沉甸甸的麻袋卸在地上,解开口袋:“自己看!货没问题咱们就谈,有问题就算了。”

  那男人立刻蹲下身,伸手抓了一把玉米面,先凑到鼻子下闻了闻,又捻了一点放进嘴里尝了尝。

  接着,他掏出一根开了斜口的金属管子,猛地往麻袋底下一插一转。

  金黄细腻的玉米面立刻从管子里流了出来。

  男人赶紧用手接住,仔细端详着,双眼放光。

  “中!八毛!”

  齐卫东笑了:“这可是玉米面,比玉米渣子精贵。我晚上给你们的才是渣子。”

  “那也中!”

  齐卫东瞥见另一个人身上带着个大秤砣,便笑道:“称一下吧。钱先结了,剩下的事晚上再说,阜成门等我。”

  两人立刻手忙脚乱地开始称重。

  一百零三斤。

  去了麻袋的皮重,正好一百斤。

  对方爽快地数出八十块钱递了过来。

  齐卫东大致点了点,揣进口袋,笑道:“那就说定了啊!阜成门你们知道吧?就是今天你们待着的那个大城门楼子。”

  “嗯,晓得!”这几天他们活动范围不大,基本都以阜成门为中心。

  “行,那你们等着。晚上八点,可别放我鸽子!”齐卫东叮嘱了一句,骑上车走了。

 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,其中一人忧心忡忡地问:“不会有啥问题吧?”

  另一人沉吟片刻,摇了摇头:“俺看他不像。走,先回去。大不了晚上看不到货俺不给钱,人也别去太多,不过家伙什得带上。”

  “嗯,中……”

  两人扛起麻袋,匆匆朝着卡车停放的方向走去。

  齐卫东回到自己住的大院时,天色已晚,院里邻居们大多下了班。

  “卫东,回来啦!”一个正在水池边忙活的徐大姐看到他,热情地打了声招呼。

  “徐大姐!忙着呢!我刚回来!”

  “你这身体好利索了?”

  “没事了!”齐卫东笑着应道,“您先忙,我回屋了啊!”

  “哎,好!快回去歇着吧。”

  他推着车往里走,刚到自己房门口,就听见后院传来宁莹莹带着哭腔的尖叫。

  “侯大爷,侯大妈,快来人啊!我妈晕倒了!”

  话音刚落,正屋的侯大爷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跑了过去:“哎呦,这是咋了!”

  侯大妈也赶紧把锅从火上挪开,在围裙上擦了擦手,跟了过去。

  一时间,整个大院都骚动起来。

  齐卫东也快步跟了过去。

  住进来到现在,他和秦大妈、周芝说的话最多,对秦大妈印象不错。

  院里听见动静的人都围了过来。

  只见秦大妈脸色惨白地躺在地上,旁边的桌子上散落着一堆刚发下来的票据。

  “这是怎么回事啊?”有人问道。

  侯大爷蹲下身探了探,摇着头说:“不清楚!赶紧送医院!刘杰,快,去隔壁院子借个板车来!”

  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应声而出,飞快地跑了出去。

  齐卫东认得他,是住在丁所长家隔壁的小夫妻俩。

  宁莹莹站在一旁,吓得手足无措,一个劲地抹眼泪。她家那两个小子估计又跑出去野了,还没回家。

  齐卫东站在人群外,能清晰地听到院里传来的阵阵私语。

  “八成是肝上的毛病!唉,这年头得这种病的人可真不少。我前两天就瞧着秦大妈眼白都泛黄了,劝她上医院瞅瞅,她就是不听!……”

  院里的人七嘴八舌地猜测着,没过多久,一辆板车就从里面被推了出来。

  几个邻里合力,将秦大妈抬上车,匆匆拉着出了大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