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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哎!”

  郑科长端着饭盒,看着齐卫东飞奔而去的背影,眉头锁得更深了。

  “这孩子!”

  他叹了口气,终究还是没追上去,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。

  ……

  齐卫东跑出招待所,拐过一个街角,确认没人看见,才从隐蔽处放出自行车,一路骑向了火车站。

  到了地方,他目标明确,径直奔向售票窗口。

  “同志你好,买一张去北平的票,要最慢的三等车。”

  从这里到北平城足有两千多公里,路途遥远。

  一等车是特快,速度最快,三天左右就能到。

  二等车则要慢一些,大概需要四五天。

  他要买的三等客货两运列车,因为沿途要频繁停靠装卸货物,时间最长,变数也最多。

  就算按七八天来算,也足够他办完自己的事。

  “十九块五毛二,28号的车!”

  齐卫东爽快地把钱递了过去。

  客货混装的车票是真便宜,就是这龟速实在让人不敢恭维。

  但眼下对他来说,自然是越慢越合心意。

  齐卫东拿着那张大后天早上的车票看了一眼,心里盘算了一下,又对售票员说:“麻烦再给我一张5月5号的特快票。”

  隔了这么久,特快应该不至于没票。

  特快列车再怎么快,跑完全程也得三天。

  按照那趟慢车的行程来计算,刨去特快的乘车时间,他给自己争取到了整整七天的空余。

  就算路上再耽搁两天,他也能在目的地待上五天,足够开开眼界了。

  运气不错,还有票。

  早上八点半发车。

  等两张票都稳妥到手,他没有立刻回去,而是在外面闲逛了一阵,才悄悄地返回招待所。

  刚到门口,就看见郑科长正焦急地等在那儿。

  齐卫东心里有些过意不去,让人家替自己操心了。

  “找着了没?”

  郑科长一见他回来,立马迎上来问。

  不过看他那垂头丧气的表情,郑科长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
  齐卫东摇了摇头:“没找着!我干脆去火车站补了张票,是客货混运的慢车。”

  “唉,你这孩子,平时看着挺稳重的啊!”

  郑科长叹了口气,又埋怨道:“你怎么买三等车?啥时候的?”

  “大后天的。”

  “那也太慢了,路上随便出点状况,你这趟回去不得花上半个月?”

 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句,随即做了决定:“行了,回头你把那张票退了,坐我的车票走!”

  “啊?”

  齐卫东心里咯噔一下,连忙问:“那您怎么办?您坐什么回去?”

  “土畜产公司的老陈你记得吧,他们单位有点突发状况,有个人要推迟两天才能走,我正好把他的票要过来了。”

  郑科长解释完,又补充道:“再说了,就算没这张票,到时候看看别的单位有没有临时走不了的,互相调剂一下不就解决了嘛!”

  这话让齐卫东眼睛都直了。

  我的天,还有这种操作?

  他脑子飞速一转,立刻说道:“别了,科长,票是我自己弄丢的,哪能因为我的过失再让单位破费呢。”

  “您先回去,把您的票给土畜产公司那人,他要是过几天行程不确定,自己退票也方便。我还是坐我这趟车就行。”

  “就没买到二等车的票?”

  “二等车票太贵了,一张要三十多块呢!我这张才十八块多。”

  郑科长闻言直摇头:“太耽误事了,你回去还有箱子的事要忙活,不能拖延。”

  “您放心,肯定耽误不了,最多半个月,时间绰绰有余。主要生产环节都按图纸来,出不了岔子。”

  “你这人怎么这么犟呢!”

  “不是我犟。”齐卫东一脸为难地解释,“主要是这票价太高了,二等车三十多块,我一个多月的工资就没了,这日子还过不过了?”

  车票报销只能一次,要是能随便补,那规矩不成摆设了。

  郑科长也以为他是在心疼钱。

  他也清楚,齐卫东刚来北平工作没多久,手头不宽裕,家里还有一个小侄女要养活。

  三十多块钱,确实不是一笔小数目。

  他听了这话,沉吟片刻,说道:“这样,你这属于特殊情况,工作要紧,你还是先回去。”

  “等我回单位了,我跟领导说明情况,看能不能把这张补的票也给你报了。”

  “那哪儿行啊!”

  齐卫东立刻拒绝,神情有些局促地说道:“郑科长,我可不能占公家的便宜!那我成什么人了?”

  郑科长见他这副样子,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:“我还没你想的那么死板!”

  话虽如此,他思量再三,最终还是点了头:“那好吧,是个有原则的好孩子。那你自己一个人在这儿多注意,尽快回单位。”

  “不过这几天招待所的费用你就不用管了,留好票据,回去我给你报销。”

  “哎,好!”

  听到这话,齐卫东总算暗暗松了口气。

  他接着问:“那您是现在就收拾东西准备出发?”

  “嗯,晚上八点半的火车。我本来还想着回来跟你商量下谁先走,既然你都决定了,那我就先回去。等你回来。”

  齐卫东点头:“好!我这两天就在附近转转,看能不能淘换点东西,正好坐慢车带回去,要是没合适的就算了。”

  他这是先找好借口,这样接下来三天不在招待所也显得合情合理。

  至于剩下的时间,他都在火车上,别人想联系也联系不上。

  郑科长没再多说什么。

  “行了,我回去收拾一下,就不乱跑了。我再跟你交代几句工作上的事,然后就去车站了。”

  齐卫东认真地点了点头。

  他跟着郑科长进了房间,仔细听着对方的叮嘱。

  下午这么一折腾,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。

  两人吃了晚饭,各自洗漱完毕。

  时间一到,郑科长便步行去了火车站。

  齐卫东跟在后面送了一程,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,便立刻转身回了招待所,直接把自己的房间给退了。

  广交会正如火如荼,通往港岛的陆路与水路运输线全都绷紧到了极限,满载货物的列车与货轮日夜不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