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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皇帝根本不是疑心重,**就是疑心上长了个人,跟他说话,恨不得一句话三个坑,自己一个眼神他都能琢磨出三层意思。他一个眼神也让你觉得处处都藏着刀锋。

  后宫的争斗也远比预想中复杂,华妃虽莽,但人家根基深厚,就是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底气。

  皇后更是步步杀机,还占着皇后的大义名分,就算自己因为先知能预判一二,也难免心力交瘁,防不胜防。

  其他更不必说,多得是暗中使绊子的嫔妃,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。

  就算和自己结盟的敬妃,也难免有自己的私心,人家也不可能就这么结结实实地站在你这边,每次合作也要合乎人家的利益考量。

  说实话,眉庄有时真觉得累,觉得这场博弈如同无休止的棋局,和自己一开始想象的差之千里。

  但已经入局,便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,只有自己按之前的设想彻底赢了这场博弈,才能放松下来。

  最起码不能让自己后面的沈家,晏家,夏家,和那些已经牵扯进来的人因自己一时退缩而陷入困境。

  但眉庄也不希望自己随着岁月流逝,权谋争斗,变成皇帝那样的冷酷无情,视人命为草芥的怪物。

  虽然在皇宫就是个人命就是不值钱的地方,想这些,真的显得很矫情。

  但眉庄,不,是程砚,受过现代人身安全不可侵犯的教育,还是希望自己能不要变成漠视生命的怪物,最起码不要在自己不受威胁时,随意践踏他人生命。

  所以眉庄在端嫔往孩子身边派人时,布局送端嫔下线,所以眉庄放刘嬷嬷出宫。

  她有自己的硬手段,也有自己的软手段。

  眉庄躺在摇椅上,摇晃着身体,思绪随湖面波光摇曳,目光迷离地望向天际。

  嗯...就算自己和这座皇宫下一场棋局吧,让自己不被这深宫吞噬,在生存和底线之间保持住“枪口抬高一寸”的底线。

  眉庄在今日第一天走出房门,也是自己第一次主动送嫔妃下线之际,细致地捋一遍自己入宫这一年的种种。

  说实话,当初怎么就信心满满地入了这局呢?

  不过现在孩子都满月了,不然能怎么办?假死?带着孩子重新开局,去征服星辰大海吗?

  好像也不是不行!?

  眉庄被自己逗地轻笑一声,脑中快速过一遍现在的海外局势。离第一次工业革命和殖民扩张还有二三十年,正是风云变幻之际。

  不过,想想这其中的困难和机遇,和这个时间。

  自己已经打开局面的后宫,还是等结束自己面前的局势,差不多就能赶上这场热闹了。

  到时候有自己在,晞和自然不必再担心被困在后宅,还是被迫和亲。

  也不枉自己带她来此世一遭。

 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,晞和会更喜欢草原,还是大海?

  眉庄就这么一会儿功夫,思绪已经从飘过大洋彼岸和大草原,等半晌回神,采月已经端着茶杯退下,准备给眉庄换新茶。

  眉庄看着采月回天然图画的背影,想想现在还在襁褓内喝奶的两只幼崽,心里对自己今日一番感慨莫名其妙。

  ‘自己今天真是想太多,是前一个月被关傻了吗?可千万别一孕傻三年啊。’

  眉庄蹭一下从躺椅上起身,摸着自己珍贵的脑袋,自己前世可是学医的,今世也是从外祖父那个顶级学霸那水深火热里熬出来的。

  别生个孩子,坐个月子出现什么损伤啊。

  “想什么呐?这副表情。”

  眉庄扭头,只见是沈母端着一碗飘着奇怪味道,一看还黑乎乎的药汤,一脸笑意盈盈地走进来。

  眉庄立刻苦瓜脸,刚才的所有胡思乱想瞬间被驱散。

  “母亲,我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,真的不用再喝这些药汤了。路太医不是给您看过我的脉案了吗?”

  从她生产完,沈母便日日端来各种药汤,味道那是一个千奇百怪,作用无怪乎调理气血,恢复亏损,固本培元,甚至还有恢复身形的。

  都是对一个刚生产完的女子,极为有益的补药。

  但自己真的不太需要啊。救命!!

  眉庄对沈母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感激不尽,但每日汤药的滋味实在难以消受,眉庄每次面对那黑乎乎的药汤,心中都止不住为自己默哀。

  尤其是在别的事情上,对眉庄极为宽容的沈母,唯独在这药汤一事上异常坚持,不容分说。

  哪怕眉庄让采星和路怀舟,连番告诉沈母自己身体康健,无需如此滋补,沈母也依旧不为所动,只是笑着对眉庄说。

  “母亲这是为你好,囡囡乖,再喝几日,巩固巩固。”

  以至于眉庄临时改变计划,将原本做足的两个月月子的计划赶紧缩短,提前出关,原本以为今日能逃脱药汤的“魔爪”,谁知沈母还是按时端着那碗药汤,笑眯眯地站在她面前。

  “听话,这是为你好。调理身子不能半途而废。”

  说着将药碗递到眉庄面前。

  “囡囡是撒娇,要母亲喂你吗?”

  沈母轻笑,但语气和眼角的神色,都是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  眉庄无奈,接过药碗,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,一饮而尽,苦涩瞬间在舌尖蔓延,嘴角硬挤出笑意。

  “女儿都已经这么大了,自然不用喝个药还要娘亲喂。”

  前世看电视人家喝药还一勺勺喂,如今自己亲身经历其中滋味,才知道,这分明是软刀子割肉,每一口都是对味蕾的折磨,还不如直接灌下痛快些。

  沈母见自家女儿那张漂亮脸蛋,瞬间变成一张苦瓜脸,也是既心疼又好笑。接过药碗后,从袖中掏出一颗蜜饯,塞到眉庄嘴里。

  “看你这副样子。不知道还以为,给你喂得是鹤顶红。”

  眉庄嚼着蜜饯,感觉嘴里要人命的苦涩慢慢被酸甜中和,终于又过一劫。

  “母亲,说实话,我宁愿您端来的是毒药,帮您熬药的是打劫了卖黄连的?还是卖蛇胆的?”

  沈母轻拍一下眉庄的手背,嗔怪道。

  “你这丫头,净说些胡话。你喝的都是采星和路太医亲自熬的,人家一个还帮你盯着孩子,一个自己还整天抱着医书研究。药方还是我娘家代代传下来的秘方,你还不领情。”

  眉庄听罢,再不敢回嘴,她当然知道这些药方的珍贵与用心,要不然负责自己身体的采星和路怀舟也不会如此帮着准备。

  只是品着嘴里虽然已经淡去,但依旧残留的苦涩。

  “母亲,我还要再喝多久?”

  “之前查出你怀的双胞胎,我让人按六十日给你准备的药量。”

  眉庄听此立刻又皱成苦瓜脸,心中暗自叫苦不迭。

  “呵呵—。”沈母轻笑两声,伸手在眉庄脸上一掐,和眉庄掐采月如出一辙。

  “不过,看你身体恢复得这么好,今日这是最后一碗。”

  眉庄闻言,瞬间眼前一亮,苦瓜脸立刻舒展开,又恢复成往日的美人面。

  这世间最无解的就是,你妈觉得你冷,你妈觉得你饿,你妈觉得你需要。

  跟自己刚才帮晞和盘算草原和大海如出一辙,说不定人家晞和长大就想宅在大院里,悠悠哉哉,混吃等死过一辈子,没有星辰大海的理想。

  “怎么又这副表情,想什么呢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