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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连眉庄都没想到皇帝会做出如此出格的举动。

  这可不是小四哪个任性到后宫什么位份,什么规矩都随心所欲的主,这位可是向来把规矩挂嘴边的!

  眉庄站在座位前的位置上,不可置信地看着皇帝。

  大哥,你是想把我架在火上烤,还是单纯打皇后的脸啊?

  整个长春宫死一般的沉寂,都盯着眉庄,皇后更是死死攥住手中的帕子。

  连皇帝都凝视着眉庄,等着眉庄的反应。

  眉庄心中一顿腹诽,面上很快稳住心神,站到位子前,却并没有直接坐下,而是微微屈膝。

  “后宫之事多让皇上费心劳神,臣妾虽自觉无辜,但也难免有失辅佐中宫之责。臣妾和众姐妹一起站着听完皇上训诫。”

  别别别,我站着就好,顺便再踩皇后一脚。

  自己是有失辅佐,那皇后作为中宫却屡屡失德,岂不是更该自省?

  眉庄低垂着眼帘,看似恭顺,但话里的锋芒却直白,皇后脸色一阵青白交加,胸口起伏不定,却无法反驳。

  皇帝微微眯眼,若有所思,语气意味深长。

  “你向来守分寸!”

  说完也不勉强,放开一直拉着眉庄的手,视线转向皇后,声音不容置疑地道。

  “皇后身体还未好全,先回去吧。”

  皇帝语气淡漠,没有任何责备,但语气中的冷漠和微微的厌恶却清晰可见。

  皇后身子一晃,比之前的禁足更让皇后心如死灰,也更让皇后难堪。不过皇后终究还是维持着体面,先对皇帝一礼。

  还是想要争取一线生机,对着三阿哥的方向一示意。

  “皇上,齐妃这次罪过不轻,还望皇上念其多年侍奉情分,从轻发落。而且三阿哥尚需教导,臣妾作为嫡母,自然也心疼他。”

  听起来是借着三阿哥为由,求皇上从轻发落齐妃。

  但整个殿内,就算是齐妃,也听出皇后这话里的弦外之音。

  明摆着说齐妃这次就算再从轻发落,责罚下来,就算保命,也要失去三阿哥的抚养权。这就是在用皇后正宫的身份,争取三阿哥的教养权。

  不等皇帝开口,三阿哥立刻松开一直护着齐妃的手,扑通一声头磕在地上。

  “皇阿玛,儿子愿意替额娘承担一切责罚!求皇阿玛念及额娘一向糊涂,让儿子替额娘受罚!”

  三阿哥的声音还带着哭腔,却是实实在在先给皇帝,“哐哐”连磕三个响头,额角都磕出红印,却依旧执着地伏在地上。

  齐妃见状,心如刀绞,眼泪夺眶而出,急忙上前抱住三阿哥,拼命拉住他,手护在三阿哥额头上,三阿哥收力不及,最后一下磕在齐妃的手上,发出闷响。

  齐妃依旧死死抱着三阿哥,嘴里不停地喊着。

  “我的儿啊,你这是要额**命啊!”

  泪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,滴在三阿哥的衣襟上,洇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

  皇帝神色微动,却并未立刻表态,只有眉庄看到皇帝在三阿哥额头的红印上停留的视线,似有不忍掠过,随即被深沉的威严掩盖。

  下面齐妃感受到三阿哥停下磕头,连忙松开抱着三阿哥的手,重新跪在地上,对着皇帝满脸哀求。

  “皇上,臣妾罪该万死,不该一时糊涂,做出给惠贵妃投毒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。但千错万错都是臣妾一个人的错,和三阿哥没有任何关系,求皇上千万不要迁怒于他。”

  说完又一侧身,对着眉庄也重重一磕头。

  “贵妃娘娘,臣妾深知罪孽深重,万死难辞其咎。”

  “我给你道歉,我不该嫉妒,不该给你下毒,我给你赔罪,我给你道歉。”

  说完再次重重地磕下头去,整个人如同风中落叶般颤抖。

  齐妃再抬起头时,额角已渗出血痕,她却恍然不觉疼痛,只是目光盯着眉庄,除了悔恨,还有深深的乞求。

  眉庄心中一紧,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,没有谋划落成的痛快,只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酸楚。

  倒不是眉庄心软,毕竟不管是不是皇后撺掇,那盘夹竹桃点心确实是齐妃起心动念,送到的永和宫。

  如果今天败的是眉庄,或者眉庄真的傻到一口吃下去。

  齐妃会后悔吗?

  也许会,也许不会,谁知道呢。

  但这一刻,看着齐妃满面血泪,眉庄心里还是不好受。

  这紫禁城的风水真是养人,不过是把人养成兽,养成魔罢了。

  侧头看向皇帝,皇帝手中的念珠已经停止转动,目光在三阿哥身上停留静静,显然皇帝内心绝对不平静。

  “皇上,臣妾到底是没出事,齐妃也未得逞,臣妾如今也已经是为人母,请皇上为齐妃的一番情深,还是免她死罪吧。”

  眉庄说着,也跪在皇帝面前。

  最开始将三阿哥牵扯进来时,就知道这次齐妃不会丢命,但被齐妃这样当皇帝面哐哐磕头,自己还是要给一个台阶。

  更何况死罪可免,活罪不一定好受。

  皇帝视线在殿内自己四个后妃身上扫过,尤其是站在一旁的皇后,眼中寒意更重。

  今天从碎玉轩到长春宫,存在感都不是一般高的皇后,皇帝心里自然有计较。

  皇帝直接从座位上起身,双手将眉庄从地上扶起。

  回头再看向皇后。

  “三阿哥的事,暂时不用你操心,朕自有主张。至于你,回去休息吧。”

  皇后脸上掠过不甘,却已经明白准备这么久的三阿哥之事,终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,彻底无望。

  只能低头行礼,目光扫过被皇帝牵着的眉庄,眼神中带着一抹微不可见的怨毒与不甘,低声说了句“臣妾遵旨”,步履微颤地离去。

  为了三阿哥这个跳板,在想积蓄力量更难!

  送走皇后之后,皇帝的目光停在齐妃和三阿哥身上。

  齐妃依旧跪在地上,目光空洞,仿佛还未从惊惧中回过神来。

  三阿哥抬头,满眼期待地看着皇帝,眼中满是紧张和惶恐。

  皇帝看着她们,目光复杂,似有怜惜,却又夹杂着失望。

  眉庄握着皇帝的手微微收紧,皇帝轻叹一声,缓缓开口。

  “此次念在贵妃为你求情,免除你死罪,但绝不能轻饶。”

  齐妃闻言猛然抬头,眼中闪过希望,可对上皇帝冰冷的目光,希望又似被一盆冰水从头浇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