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”何建国如遭雷击,一把抢过文件。

  文件上,黑纸白字,盖着鲜红的公章,不容置疑。

  “停止作业,接受进一步的安全审查。这是通知书。”**男人面无表情,公事公办。

  刚刚还热火朝天的甲板,瞬间死寂。

  所有船员都停下了手里的活,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。希望的火苗刚刚燃起,就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。

  “凭什么!”何建国彻底急了,布满老茧的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,“我们的改装方案完全符合规范,所有的材料都是国标的!你们这是胡来!”

  “合不合规范,不是你说了算,是报告说了算。”**男人推了推帽子,慢条斯理地翻开通知书的附件,“按照规定,你们需要补充十项专项检测报告。包括但不限于船体金属疲劳度测试、主承力结构抗压测试、焊接工艺无损探伤报告……”

  他每念一项,何建国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
  这些检测,每一项都极其复杂,需要专业的设备和机构才能完成。别说做,光是走流程预约,一个月都下不来!

  这根本不是审查,这是宣判死刑!

  “你们……”何建国气得嘴唇发抖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
  他身后的船员们,刚刚被点燃的斗志彻底熄灭,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和绝望。

  又是这一套。

  又是这种看不见的墙,要把他们活活困死。

  陈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,他没有愤怒,也没有慌乱。

  天穹资本。

  除了他们,不会有别人。

  买断配件是釜底抽薪,那现在这一手,就是关门打狗。

  一环扣一环,狠辣至极。

  “何叔。”陈默开口了,他走到何建国身边,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  他看向那个**男人:“文件我们收到了。我们会按规定办。”

  **男人似乎有些意外陈默的平静,但他只是点了点头:“希望你们配合。”说完,便转身准备上车。

  “等等。”陈默叫住了他。

  男人回头。

  “我想问一下,举报人是谁?”

  “这属于保密信息,无可奉告。”男人公式化的回答。

  “是吗?”陈默忽然笑了,“那替我给张诚,张总带句话。”

  **男人的动作僵硬了一瞬。

  “告诉他,游戏才刚开始。让他洗干净脖子,等着。”

  男人的面部肌肉**了一下,没再说话,迅速钻进车里,轿车很快消失在码头的夜色中。

  “陈默!这怎么办啊!”何建国彻底没了主意,“这十份报告,没三个月根本搞不下来!船停一天,我们就亏一天的钱啊!”

  “三个月?”陈默摇头,“我们等不了那么久。”

  他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,拿出那个几乎从不离身的诺基亚手机,拨通了一个他轻易不会动用的号码。

 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。

  “喂?”秦雅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。

  “是我,陈默。”

  “这么晚了,有什么事?”

  “我需要你的帮助。”陈默没有半句废话,直接将港务局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。

 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。

  “又是张诚的手笔。”秦雅一针见血,“他这是要把你按死在港里。这件事,有点棘手,他走的是正规流程,很难推翻。”

  “我不需要推翻。”陈默说,“我需要时间。最短的时间内,把报告做出来。”

  “最短?”秦雅似乎在快速思考,“我父亲在省海事局那边有些关系,可以帮你们开一个加急审核通道。但前提是,你们必须先把报告交上去。材料齐全,我才能运作。”

  “多久?”陈默问。

  “三天。”秦雅给出了一个极限,“三天之内,你把十份报告放到我桌上。我保证,第四天,许可证就能下来。”

  “好。”

  陈默挂断电话,深吸了一口带着咸腥味的海风。

  他转身,看到的是何建国和一群船员绝望的脸。

  “何叔。”陈默走到他面前,“三天。”

  “什么三天?”

  “三天之内,我要看到那十份报告。”

  何建国愣住了,随即苦笑起来:“陈默,你别开玩笑了。别说三天,三十天都够呛!我上哪儿给你变报告去?”

  “变也得变,没有就去造!”陈默的指令不容置疑,“你以前在国营造船厂那么多年,同类型渔船的检测报告,总有存档吧?找模板,改数据!把我们这艘船的实际数据填进去!外观、格式,给我做得天衣无缝!”

  “这……这是造假啊!”何建国大惊失色。

  “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!”陈默打断他,“我只要结果!三天后,报告必须出来!”

 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的船员,继续说道:“船体改装不能停!但不能在码头干了。把船开到外面的锚地去,晚上干!白天停!别让人抓住把柄!”

  前有狼,后有虎。

  但路,不能停。

  何建国看着陈默,这个年轻人的脸上没有一丝玩笑的成分。那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上的疯狂,也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。

  他咬了咬牙,像是做出了决定:“好!我干了!我这就去找我那些老同事,把压箱底的资料都给他们翻出来!”

  安排完船上的事,陈默的心思立刻又回到了李大山身上。

  他看向阿海和另外几个被他挑出来的精壮汉子。

  “现在,轮到我们了。”

  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银行卡,递给其中一个船员:“去银行,取二十万现金。有多少取多少。”

  然后,他看向王经理的方向。那个胖子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躲在远处,不敢靠近。

  “王经理,你的车,再借我用一次。去临海。”

  临海市,拆船厂。

  一边是迫在眉睫的行政绞杀,一边是身陷险境的兄弟。

  陈默没有选择。

  他全都要。

  他带着阿海几人,坐上了王经理那辆破旧的皇冠轿车。

  车子驶出码头,汇入城市的车流。

  陈默靠在后座上,闭上了眼睛。传呼机在口袋里又震动了一下,他没有理会。

  脑海里,两场战争的棋盘,同时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