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,他觉得没必要直接出现在阮丰所在的战场。

  倘若自己这个曾经与阮丰亦师亦友的人直接出现在阮丰面前,像王国平这样的邪师恐怕就毫无作用了。

  那样一来,阮丰就失去了一个锻炼心智的绝佳机会。只有经历过失败,之后取得的成功才能真正让人成长。

  这不仅是“不经历风雨,怎能见彩虹”的道理,阮丰已经经历了不止一场风雨,现在的他最需要的是一道深刻的伤疤,待这伤疤结痂、腐烂,新长出来的皮肉,才会成为阮丰最为强大的心智,到那时,阮丰才真正配得上六库仙贼的“仙”字,而这也正是许墨的良苦用心。

  许墨紧紧盯着领头的陶山公,严肃地说道:“把阮丰留下来。如果你们还想活命,就赶紧离开,贫道不会再追究此事。但要是有人还想在这里捣乱,休怪贫道不客气,必杀!”

  此时,陶山公一行人陷入了两难的境地。如果真的把阮丰留下,他们每个人都难逃一死。

  可要是执意与眼前这位道长对抗,恐怕也毫无胜算。但他们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!

  “前辈,我不知道您是从哪里得知我师长的消息的,不过……得罪了!”

  话一说完,陶山公就带着众人准备与许墨一决高下。

  “陶山公,你若如此执迷不悟,贫道也救不了你!你忘了你师父是怎么死的吗?你对这通臂的执念就这么深吗!?”许墨对着陶山公大声吼道,并且在话语中融入了早年所学的一种异能效果,专门用来克制心智迷乱之人,希望能让他清醒一些。

  在许墨眼中,即便陶山公年纪不小,可在自己面前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。

  想起曾经与陶山公的师爷还有过一面之缘,许墨觉得自己已经仁至义尽,该劝的都劝了。

  陶山公想起师父的死,心中不免有些犹豫。

  当年,陶山公的师父李明凭借一手通臂功夫,打遍周边地区的高手。

  然而,在遇到曲彤手下的上根器时,却被狠狠克制。

  那时,李明便下定决心要改良通臂。

  同时,李明与金刚门的几位年轻力壮的异人有过交往,最终在几人的共同努力下,经过长时间钻研,才诞生了如今的通臂金刚,不过那时还只是个雏形。

  正式的通臂金刚是在李明死后,由他的徒弟陶山公发展壮大的。

  而导致李明死亡的罪魁祸首,正是曲彤手下的上根器之一。

  从那时起,陶山公就将曲彤和耀星社视为仇敌。可这些年来,随着曲彤对他的恩惠不断增加,再加上当时那个上根器的死去,陶山公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,对曲彤的怨恨早已消失殆尽,反而在不知不觉中对曲彤下达的指令言听计从。很长一段时间以来,陶山公都觉得自己仿佛失去了自我。

  难道,眼前的这位道长真的是来拯救自己的吗?

  “道长……我……”陶山公刚想要有所悔悟,旁边那个戴着鸭舌帽、刚刚念过摩罗天子经文的男子又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。紧接着,陶山公双眼深处闪过一丝蓝色的光芒,整个人变得更加坚定和愤怒。

  “社长对我有恩,你这臭道士想在这里挑拨离间,你算什么东西!给我受死!”

  似乎是再次触发了双全手的某种被动效果,陶山公整个人只记得无条件服从上级的命令,并且要不择手段地完成目标,其他几人也是如此。

  “好吧,既然你们执意寻死,贫道也不会留着你们这些祸害!”许墨看到陶山公情绪突变,自然明白这是双全手的作用。此时,也只有用武力才能让眼前这几个家伙知道厉害。

  陶山公眼中充满了决绝,他积蓄力量,挥出一拳,朝着许墨冲了过去。

  这一拳与之前和张楚岚对战时不同,他使出了浑身解数,用尽毕生所学,这一拳可是冲着许墨的性命去的!

  “嚯。”许墨冷哼一声,随后仅仅用三根手指就挡住了陶山公的冲拳。

  两人的对抗产生的力量向四周扩散,震起了重重气流。

  “什么?”陶山公对自己这全力一击的威力第一次感到绝望。

  以往,每当他使出这样的通臂和力量,对手即便不直接倒下或毙命,也会身受重伤。

  可现在,对方仅凭三根手指就挡住了!

  还没等陶山公从震惊中缓过神来,许墨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。

  “通臂讲究的基本功就是力度,可你这力度,还差得远呢,欠练!”

  许墨单手将陶山公整个人抡了起来,然后远远地甩了出去,足足有十几米远。“碰!”陶山公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

  戴着鸭舌帽的男子毫不退让,径直在一旁诵起了经文。

  “南无摩罗天子!”

  随着他的吟诵,一道道实质般的经文之气传入众人耳中。

  张楚岚、陆玲珑、陆殴昽等都显得有些沉闷,不再多言。

  唯有冯宝宝,那双清澈的大眼睛依旧瞪得圆圆的,她做什么都能全神贯注,不受干扰,这世上能保持如此专注力的,恐怕也就只有冯宝宝一人了。

  之前也提到过,对冯宝宝来说,经文不起作用并不奇怪。

  但让鸭舌帽男子震惊的是,许墨也丝毫未受影响!

  他迅速朝念咒者赶来。

  “什么?!”

  “这咒对他没用?!”

  “难道……”

  “你猜得没错。”许墨冷冷地说道。

  话音未落,许墨的身影已闪至鸭舌帽男子身后,一把抓住他的后脖颈,狠狠地将他摔了出去。

  没有一丝拖泥带水,直到落地的那一刻,鸭舌帽男子都想不明白,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人存在。

  即便是专修心性的道士,也不可能完全不受经文的影响!

  然而眼前的许墨,却真的完全不为所动,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:

  “这种害人的经文,还是少些为好。”

  旁边的中分头大汉刚想退缩,却突然像被控制了一般,召唤出了手中所有的凶灵。

  一条条黑色的长影,在战场上飘来飘去,但似乎都对许墨的实力感到畏惧,纷纷不敢上前。

  “你这凶灵的质量,该提升提升了。”许墨淡淡说道。

  他并未多言,直接左右手各抓一只凶灵,稍一用力,便毫不留情地将它们捏碎。

  原本应该威力巨大的凶灵,此刻却像胆小的泥鳅一般,四散逃窜,再没有一只敢靠近许墨。

  许墨更是一掌将那凶灵小哥震飞了十几米远。

  “唉,还是不行啊。”“虽然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,但这个时候来捣乱,肯定不是善茬!”

  王国平自知蛊惑之术对许墨不起作用,如果自己的口舌之利能有用,那刚才的摩罗天子早就该制住许墨了。

  他不再多想,直接腰身一挺,使出了三照经典的山靠之技,猛地朝许墨撞去,同时深吸一口气,准备喷向许墨。

  噗——

  随着王国平一大口口水如小液滴般喷出,许墨却丝毫不躲,直接硬生生地迎了上去,一只手抓住了王国平的肩膀。

  许墨双手用力,越抓越紧。

  咔嚓——

  王国平的肩关节直接被许墨卸了下来,整个人虚脱般倒在地上。

  但让王国平难以置信的是,许墨在六库仙贼的腐蚀下,竟然毫发无损!

  “这种防御力……连六库仙贼都不能伤他分毫吗?”王国平彻底绝望了。

  “好啊!”

  “大爷爷,还是您厉害!”

  “师爷,您太棒了!”

  “大爷爷,这次多亏您了!”

  “方师爷,果然神通广大,这要是我的炁,恐怕早就被腐蚀得一干二净了。”

  众人夸赞之余,张楚岚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,开始搜查倒下的几人的身。

  “啊,就是这个!”

  “噬囊!”

  “之前在碧游村的时候,老马也用过这个!”

  “能把人或物体完全装进去。”“十七……阮丰前辈绝对就在这里面!”

  许墨接过噬囊研究了一番,随即触发了开关。

  阮丰像一滩水一样从囊中被释放出来,重重落在地上。

  但眼前的阮丰,明显已经失去了意识。

  张楚岚有些着急:

  “这……这就是阮丰前辈吗?”

  “这么大的块头!”

  “比我爷爷还大五个号呢!”

  “他是我爷爷之前的结义兄弟啊!”

  许墨挥了挥手:

  “张楚岚,别急,别多问。”

  “贫道有办法。”

  只见许墨吹出一口气,那气化作一股清风,在阮丰的面门处停留了片刻。

  阮丰缓缓醒来。

  “这是……”

  “我在哪儿?”

  “我已经出来了!”

  “你们几个……”

  阮丰看到张楚岚、陆玲珑几人,刚才的王国平似乎真的说动了自己?怎么会想到死亡?不过自己这下也算是死过一次了。

  他缓缓起身,无奈地摇了摇头:

  “你们这些小家伙。”

  “该去哪儿去哪儿吧。”

  面色如土的阮丰转过头来,正好看到眼前的许墨。

  他整个人愣在原地,嘴角的肌肉不断抽搐,持续了好几秒。

  终于,阮丰缓缓开口:

  “方道长?!”

  “您……”

  “我没看错,我真的没看错!”

  “方道长,您来纳森岛做什么?”

  看到许墨,阮丰心中百感交集,有惊喜、不敢置信、兴奋,还有一丝后怕。

  方道长不会是来处理自己的吧?

  阮丰难以接受许墨上岛的事实,他向四周张望,确实看到王国平等人都已悉数倒在地上,远的近的,到处都是。

  虽然阮丰自己也能做到,但难免会耗费几分力气。

  自己到底失去意识多长时间了……

  “哈哈,如果我不来,还想不到你小子会成这样呢。”

  “之前不是还被王国平弄得差点**?亏你还是个修行人!如果掌握了六库仙贼这近乎通天的法门,却没有承受它的心力,那才是真正的怀璧其罪啊。”

  听到许墨的话,阮丰有些难堪,自己刚才确实可能被王国平所蛊惑了。

  “唉,我这……”

  “……还是让方道长见笑了。”

  “那邪师……我真是后悔。”

  “不过,您这来到纳森……”

  “您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?”

  阮丰有些摸不着头脑,但看到许墨,他的心情倒是畅快了许多。

  阮丰多年前就一直追求自由快乐。

  不知从何时起,阮丰内心深感孤独,他渴望的只是与故人叙旧,对长生已无太多执念。

  如今见到许墨,阮丰仿佛从心底重获新生,眼中闪烁着新的光芒。

  许墨的到来,无疑让阮丰的精神状态大为好转。

  “我来纳森,实则是有要事在身。”许墨说道,“只是听闻你阮丰也在此地,莫非是为了躲避故土的纷扰?”

  阮丰抿了抿嘴,笑道:“你来看我,可别自作多情了。”

  许墨则以玩笑的口吻回应:“等我走了,你要是想走,可没人拦你。”阮丰眯起眼,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。

  “那些小辈是……”阮丰看向张楚岚一行人,许墨则神秘兮兮地说:“天机不可泄露。”

  其实,他只是觉得现在告诉张楚岚一切还为时过早。

  阮丰将许墨拉到一旁,低声问道:“方道长,你别搪塞我,借一步说话,这几个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?”

  许墨见阮丰难得好奇,便介绍道:“那个粉头发的女孩和高个男孩是陆瑾的后人,扎鸡窝头的是张怀义的孙子张楚岚。”

  阮丰闻言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:“张怀义的孙子?那我可得好好跟他叙叙旧。”

  许墨却打断了他:“阮丰,我觉得没这个必要。你没看到吗,他们中间那个黑长直的女孩是冯宝宝。”

  阮丰闻言,眼睛瞪得圆圆的,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,连忙说道:“方道长,那我还是先回避一下吧。”

  许墨却摆了摆手:“又何妨?他们问你什么,你蛮横一点就是了。你倒是可以先看看你的徒弟。”

  “徒弟?”阮丰有些疑惑,“我哪有什么徒弟?”许墨笑着指了指远处的巴伦:“你随我来便知。”

  张楚岚见状,急忙开口:“您……您就是阮丰前辈?”

  说着就要下跪磕头。

  阮丰却故作凶态,就像当初陶山公一行人叫出他名字时那样,一股凶神恶煞的气息爆发出来。

  张楚岚吓得腿都软了,连忙求饶。

  许墨笑着解围:“没办法,你要是一直触碰他的逆鳞,我可能都拉不住。”张楚岚见状,也不敢再多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