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叫虎叭?”谢岁穗惊讶地看着骡子,“说话俺俺的,你是中原的骡子?”

  骡子吓一大跳:“咋回事?你咋知道俺的名字?”

  “这很难吗?”

  “啊啊啊,你怎么可以听懂俺说话?俺高大威武的形象全毁了。”骡子急得要窜。

  “站住!你要是乱跑,摔着我娘,我把你杀了炖肉,你信不信?”

  “真的假的?”

  “要不,你试试?”

  “那算了,俺信。”

  “谁给你取的名字叫虎叭?什么来历?”

  “俺娘取的,她说俺做事毛毛躁躁,虎里吧唧的。”虎叭不好意思的前蹄刨刨地。

  “你名字不用改,但是,你记住,做我们家的拉车骡子,不可以虎里吧唧,不然我杀了炖肉。”

  “俺吓都吓尿了,牢牢地记住了。”

  谢岁穗高兴地告诉骆笙:“娘,它的名字叫虎叭,有点迷糊,到时候你们看它不听话就杀了吃肉。”

 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骡子。

  虎叭乖乖地不动,心里默念:“我很乖,我很乖,千万别吃我!”

  骆笙惊讶地说:“这名字,怎么听上去二二呼呼的?”

  谢岁穗心说,这玩意儿十之八九就是二二呼呼的。

  她叫店家给虎叭准备了许多草料,把家里的篓子搬到骡车上,幸福得冒泡。

  走了快一个月,终于坐上车了。

  以后很多东西,都可以正大光明地从车里往外拿了。

  *

  京城。

  四皇子在长随迟鹤的护卫下从皇宫里回府。

  脸色阴沉。

  今天驿站的信件到了,北方八百里加急。

  边境破了!

  光宗帝让燕王联合北方所有州府抗北炎的圣旨,还没到达幽州,北炎大将萧锋就带着兵攻破了边防。

  没有了谢飞、谢家军的边境,不堪一击。

  谢家军全部被调到其他地方,新派去的主将是豫州人卫护,人高马大,力大无穷。

  原本也算一员虎将,只可惜,有勇无谋,打仗可以,统率不行。

  几次试探,萧锋发现卫护谋略不足,立即大举南下。

  铁蹄南下,一日十城。

  萧锋身长八尺,雄壮如山,为人凶残冷酷,茹毛饮血如同家常便饭,他带兵前面攻陷城池,后勤拼命抢粮抢金银财宝,全部拉回北炎国。

  百姓死伤无数。

  原本不用死那么多人,百姓还可以躲进深山,然而丰州、府州、代州的刺史下令,不准百姓逃跑。

  所有百姓,一律不签发路引,逼着百姓在当地不准流动,不能逃荒。

  然而这些州的刺史、郡守,甚至县令,自己倒是率先逃了,留下可怜的百姓像无头苍蝇。

  急报到盛京,传信兵跑得都昏过去了。

  “陛下,北炎军所到之处,烧杀抢掠,坊市小巷里的哭声、喊声,街道上嘚嘚而过的马蹄声不绝于耳……十城九空,血流成河……”

  传令兵说,按照眼下北炎兵的进度,半个月不用,就能兵临皇城。

  另外,北方的百姓仓皇南逃,一路死的死,活着的为了活下去,抢、杀司空见惯。

  传令兵原本的意思是想让光宗帝赶紧派兵抵抗,却不知道光宗帝有多怕死。

  光宗帝吓得当场尿了裤子,急忙把百官叫来,问燕王怎么样了?

  可巧,燕王求救的信也来到朝堂,燕王说:父皇,儿臣抵挡不住,只好弃了封地……

  燕王自己带着亲卫逃跑了!

  多年来,百官安逸惯了,忽然听说北炎军不日就打到京城,半生、一生甚至几代人积累的家业可能毁于一旦,一个个都吓得不想着怎么抵抗,只想着怎么逃,逃哪里去。

  光宗帝怕死,想南逃,又怕百姓骂皇家没种。

  光宗帝找到四皇子,想叫他留守京城!

  下朝后,他问四皇子:“你对北炎军南下怎么看?”

  四皇子琢磨了好一会子,顺着光宗帝的思路,给他一个台阶:“父皇,儿臣斗胆,建议父皇暂且去江南躲避。土地失去,自有能臣良将收回,可父皇若有闪失,重封的百姓便没了天。”

  “为何要去江南?”

  “江南有大江这道天堑,北炎人擅长骑射,但是他们过不了大江。”四皇子艰难地说,“父皇,还有一个法子,就是让丞相前去和谈,哪怕送个公主去和亲,先稳住对方再说。”

  “对呀,和亲,可以叫公主去和亲,一个不行,就送两个。”

  光宗帝皇子五个,公主倒是有七个,除了已经赐婚嫁人的,还有两个年已及笄,刚好够和亲。

  四皇子没再吭气。

  他打算让能干的都去表现,他一个没了亲**孩子,苟着便好,保存实力,谁行谁上,熬死能干的,像父皇一样捡漏成功。

  然而,光宗帝下一句话,让他遍体生寒:“弘儿,父皇南下避难,你替父皇稳住朝堂。如果有人问起,你就说父皇心忧国难,病倒了。国难当头,弘儿,你替父皇分忧,重封,靠你了!”

  燕王逃了,父皇也想逃了。

  甚至父皇决定带着五皇子和他的母妃同逃。

  独独留下他,说他能力强,堪当大任。

  当他傻?

  管家姜光明去见谢飞家人了,最好能收买将军府的人,既然乱起来了,他便把将军府的三名少将收到自己麾下。

  他对迟鹤说:“你把瑾月嬷嬷叫来,本皇子有话给她说。”

  瑾月是唯一活着的四皇子母妃生前的宫女,从小一直照顾他。

  “殿下有何吩咐?”

  “瑾月嬷嬷,今儿在朝堂收到书信,北炎军已经破了边境。京城也许保不住,父皇想弃城南逃。”

  瑾月瞪大眼睛:“北炎真能打过来?”

  边境没有守将吗?怎么会突然打仗打到京城了?

  如果陛下和皇子逃跑,那是不是重封要灭国?

  四皇子没时间和她细说,叮嘱道:“瑾月嬷嬷,你把家里值钱的都赶紧整理好,派人送往江南。万一哪天必须离开,我们立即就走。”

  “大概能去多久?”

  “不好说,你尽量把值钱的东西都收拾起来。”

  瑾月懂了,立即去收拾家当。这一收拾,她才发现,东西真多,金银细软,粮食衣物……估计要十辆马车。

  不过一个皇子,十马车也算是寒酸了吧?

  *

  齐宅。

  齐会被革职,齐子珩也被停职。

  他们从原先的相府搬出来,大多数官员、世家都避之如蛇蝎。

  四月中旬,倒是有人找上门来。

  是赌坊的人。

  拎着棍子上门了。

  齐子瑜在三月中旬欠下的十万两赌债,齐子珩替他签了借据,借了高息贷,说好一个月后还十五万两银子。

  齐会这才知道两个儿子联手,在赌坊竟然欠下巨债,气得七窍生烟,把齐子瑜打得几乎丢了命。

  齐子珩也被打得吐了血。

  陶心仪心生怨怼,齐会为了保齐玉柔出狱,眼都不眨地把家产全部拿出来,轮到儿子,一个子儿都不想出?

  哪有这样偏心的!

  肖姗姗提出把齐子瑜交给赌坊,他们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。

  赌坊表示:不要人,要钱!

  赌坊说签字的是大公子,如果不交钱,就把齐子珩打得断胳膊断腿。赌坊甚至说,如果齐会不嫌丢人,就把齐子珩、齐子瑜卖给南风馆做小倌。

  陶心仪自从齐子珩开始掉胡子,**有心无力,就开始为自己做打算。

  这时,她悄悄对齐子珩说:“夫君,如果把母亲的嫁妆拿回来,一切迎刃而解。”

  齐子珩亲娘许挽清,祖籍江南,是家中独女。许挽清当年来京城,是带着富可敌国的家财来的。

  原先齐子珩、齐子瑜年纪小,如今成家了,亲**嫁妆应该由兄弟俩(按理也有谢岁穗的一份)均分。

  齐子珩说:“这么多年,只怕难以找到当初的清单了。”

  陶心仪把一张拓本给他:“这是我兄长派人去江南,从官府和**本家调出来的嫁妆清单,还有外祖父留下的财产清单。”

  齐子珩、齐子瑜想活命。拿着清单,一瘸一拐地找到齐会:“爹,如今孩儿已经长大,陶心仪也贤惠持家,母亲的嫁妆该交给孩儿吧?”

  齐会看看肖姗姗,说道:“许氏的嫁妆,还剩下多少?”

  肖姗姗怎么可能交出去!

  “老爷,那嫁妆本来就没多少,如今十几年花用,哪里还有剩下?早就没了!”

  齐子珩把许挽清的嫁妆清单拿出来。

  清单竟然将近一丈长。

  齐子珩说道:“爹,我**嫁妆,现银就有一百五十万两,铺子无数,那些铺子还都是下蛋的金鸡。外祖父去世后又留下银子无数,就算咱们每天山珍海味,几辈子也是吃不完的。十五万两应该还有吧?”

  齐会看到那张清单,脸就黑下来,对肖姗姗说:“给他十五万两!”

  肖姗姗哭道:“果真后母难为,把他们辛苦拉扯大,现在倒向妾身要钱……”

  齐子珩说道:“母亲,只要这次还上赌坊的十五万两,我以后也不会再提。”

  肖姗姗大哭,说前段时间家中被盗,许挽清的嫁妆都放在公中大库房,都被盗了。

  要银子?一文也没有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