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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保卫科的人一看见徐根生,表情立刻变了,腰也不自觉地弯了几分:

  "哎哟,是徐主任啊!您怎么有空来这儿视察?"

  徐根生摆摆手,

  "师部要检查劳改人员的健康状况,我带医疗队的同志来看看。"

  "有个叫黄志明的,在哪?"

  保卫科的人一愣,搓了搓手,脸上堆着笑,眼神却飘忽:

  "黄志明?牛棚那个?"

  见躲闪不过去,他压低声音说:

  “黄志明怕是早病得不**形了……”

  "......上个月就咳血,现在估计......"

  “要不,徐主任您换其他人检查吧。”

  顾清如听了这话,手指不自觉地攥紧了医疗箱的带子。

  王振军察觉到她的情绪,安抚的看了她一眼。

  徐根生皱了皱眉:

  "少废话,带路。"

  那人犹豫半晌,吞吞吐吐的。

  徐根生不耐烦的抬手一挥,“带我去见你们科长。”

  对方如蒙大赦,立即点头哈腰,在前面带着几人朝着农场唯一的平房走去。

  到了保卫科办公室,找到了保卫科负责人,接待他们的科长是个面色略显疲惫的中年人,听到他们打听黄志明,眼神下意识地闪烁了一下,打着哈哈:

  “黄志明啊……他之前确实是在我们这儿接受教育。不过几位领导来得真是不巧……”

  他一边给他们倒水,一边不着边际地扯着农场今年的收成和冬储任务,明显是在拖延敷衍。

  徐根生面色一沉,打断了他的絮叨:

  “李科长,我们不是来听工作汇报的。黄志明人在哪里?这是重要情况,请你配合。”

  李科长见搪塞不过去,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,压低了声音:

  “唉……不是我不配合。是……就在你们来的前两天,上面突然下来了一纸调令,把人给提走了!”

  “调走了?”徐根生眉头紧锁,“调到哪里去了?哪个单位办的调令?手续给我看看。”

  “这……调令是师部保卫处直接下的,手续……手续办得急,那边的人来了就直接带人走了,我们这边就留了个底,也没细看……”李科长的声音越来越虚。

  徐根生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劲。

  “师部保卫科直接下的调令?案底在哪里?”

  调令存根很快被找了出来,白纸黑字,盖章齐全,程序上看不出任何破绽。

  但徐根生、王振军和顾清如盯着那份薄薄的纸,脸色却越发凝重。

  这时间点,未免也太巧了。

  偏偏就在他们刚打听到黄志明下落之后,人就被调走了。

  这究竟是巧合,还是有人早已察觉了他们的动向,抢先一步?

  对方在边疆也能将手伸的这么长?

  众人离开时,一名瘦削的中年女劳改犯正在扫院子。她一直低头干活,但在顾心如经过时,突然踉跄摔倒,撞到她身上。

  顾心如扶住她,感觉手心被塞了一张对折的纸条。

  顾清如握住纸条,神色未变,她下意识将纸条收入空间。而女劳改犯道歉后赶紧站了起来,继续低头扫雪。

  一行人驱车离开农场。

  驶离农场一段距离后,王振军的声音打破了车里的沉默,

  “表哥,麻烦你回去以后在系统顺着调令线索查,这人务必要找到。”

  徐根生闻言,点头语气肯定地说:“放心,调令既然走了程序,就肯定有痕迹。我会想办法从后勤和保卫两条线摸摸底,看看他到底被弄到哪个地方去了。只要人还在系统里,总能挖出来。”

  这时,顾清如从随身的行李中取出准备好的礼物,一瓶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白酒和一条“大前门”香烟,递给了坐在副驾驶位子的徐根生。

  这些原本是打算见过黄志明后送给徐根生的,但是眼下,黄志明被调走了,后续的追踪还要麻烦徐根生,自己不能不懂礼数。

  “徐大哥,这次真的多亏您费力周旋。后续打听具体下落,恐怕还要辛苦您打点,需要花钱的地方不能让你垫着。一点心意,请您务必收下。”

  她选择此刻在车内只有小赵、王振军这些“自己人”的时候拿出东西,正是考虑到回到师部人多眼杂,反而徒增麻烦。

  徐根生连忙摆手,语气干脆:“这是哪里话!你是振军的朋友,帮这点忙哪能收东西?快拿回去!”

  王振军也开口帮腔:“表哥,清如说得在理。接下来要疏通关系,不能让你又搭人情又贴钱。这也不是给你的,是给办事用的。你收下,我们心里也踏实。”

  顾清如趁势将东西塞进他怀里,“打听消息少不了要疏通关系,我不能让您又出力又破费。您若是不收,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。”

  推让了几个来回,徐根生见两人态度坚决,终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,将烟酒收下:“那…那我就厚着脸皮收了。正好用来走走门路。下次可不兴这样了,有啥事直接言语一声就成!”

  “谢谢徐大哥。”

  王振军和徐根生都没有再说什么,车厢里陷入一片沉默,只有引擎的轰鸣声。

  徐根生借着后视镜悄悄打量着顾清如,知道消息后,这个年轻女卫生员的冷静让他暗自心惊。

  原本他以为耗费这么多时间精力,特地跟着交流团过来,一定是为了见亲人,但是当知道黄志明失踪后,她没有太多的悲伤。

  他在心里迅速做出了判断,这必定是仇人。

  至于为什么成为仇人?

  这个年代,这样的事情太常见了。徐根生想起自己见过的那些案子:学生举报恩师,妻子揭发丈夫,还有儿子举报老子。

  当生存与立场成为首要考量,一些情感成为了最先被舍弃的祭品。

  返程时,只有车轮碾过冻土发出的沉闷声响和风雪的咆哮。

  顾清如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苍茫雪原,心中思绪翻涌。

  黄志明的突然消失,这绝非巧合,而是一个明确的信号。

  父亲的案子,背后牵扯的力量,对方显然已经察觉到了他们的调查,并且抢先一步掐断了线索。

  这是一种警告,更是一种示威。

  她手心握着那张纸条,那女人是谁,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方式传递信息?

  她和黄志明有关联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