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席财务官,兼灯光总监。

  这十个字,像十座大山,轰然压在了千寻疾那由神圣与高傲构筑的灵魂之上。

  他,武魂殿的教皇,六翼天使的继承者,神的使徒,现在被告知,他的新工作是管账和打灯。

  这已经不是羞辱了。

  “你,以为我是谁?”千寻疾的声音低沉下来,那柄被冻结的火焰巨剑嗡嗡作响,似乎在表达主人的愤怒。

  “我当然知道您是谁。”陆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财务总监审阅下属报销单时的严肃与不耐烦。“您是千寻疾老师,我们剧组新来的灯光师,目前处于实习期,试用工资一天一个冷馒头,没得商量。”

  “我杀了你!”

  千寻疾彻底暴怒,放弃了对火焰巨剑的控制。他身后三对洁白的羽翼猛然张开,亿万道金色的光羽如暴雨般凝聚,每一根羽毛都蕴**净化的神力,准备将陆沉连同他那本破账本一起,从概念层面彻底抹除。

  然而,就在光羽即将离体的瞬间。

  “叮。”

  熟悉的结算音效再次响起。

  那本悬浮的账本上,一行新的条目自动生成。

  【警告:投资人‘千寻疾’试图动用未申报的个人资产(天使之羽)进行恶意破坏。该行为严重违反了《剧组资产管理条例》第三款。】

  【触发惩罚机制:投资人所有个人资产,将临时上缴至财务部,进行封存盘点。】

  话音刚落,千寻疾骇然发现,他背后那三对挥洒神辉的羽翼,忽然变得无比沉重。金色的光芒迅速黯淡,羽毛的边缘泛起一层数据化的灰色,仿佛被强行打上了一层待查封的水印。

  他与自己武魂之间的联系,被强行削弱了九成!

  “老师,您怎么就不懂规矩呢?”陆沉叹了口气,一副心很累的样子,“您现在是公司的人了,您的力量,就是公司的资产。动用公司资产,难道不需要写申请,走流程,经过我这个导演兼CEO的签字审批吗?”

  “你这样随随便便就想放大招,预算超了怎么办?伤到其他演员了算谁的责任?破坏了场地道具,维修费从你工资里扣吗?你那一个馒头的日薪,扣得起吗?”

  一连串的质问,让千寻疾的思维彻底宕机。

 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凡人战斗,而是在跟一个庞大、精密、且极度严苛的官僚体系作斗争。他的一切力量,都被这套体系清晰地定义、量化,然后被各种匪夷所思的规章制度死死卡住。

  他空有一身神力,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“权限”都没有。

  不远处,刚刚缓过一口气的戴沐白,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。

  “这……他把一个神,给……禁言了?”他喃喃自语。

  旁边的阴影里,唐三那张由藤蔓构成的脸庞,扭曲得更加厉害。他一向自诩为布局者,用规则和人心来操纵棋盘。可今天,他见识到了什么叫真正的“规则制定者”。

  陆沉制定的,不是战斗规则,不是生存规则。

  是公司规则。

  天空中,弗兰德那巨大的猫头鹰头颅,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。

  首席财务官?

  这个老头,不仅抢了他的业务,甚至看起来比他更懂怎么“压榨资产”!

  “好了,老师,现在我们可以冷静地谈谈您的工作职责了吗?”陆沉见火候差不多了,重新换上了和颜悦色的表情。

  千寻疾沉默了。

  他那双金色的眼眸死死盯着陆沉,也盯着那本决定了他所有权限的账本,良久,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。

  “说。”

  “很简单。”陆沉清了清嗓子,开始宣布任命。

  “作为首席财务官,您的首要职责,就是管理这本账。”陆沉指着账本,“从现在起,学院里发生的所有能量交换、规则冲突、资产损耗,你都要给我一五一十地记录在案,并且做出最精准的价值评估。”

  “比如,”陆-沉指向戴沐白,“他刚刚复活,融合了两个人格,这算是一次重大的资产重组,你要评估出他现在的市场价值和未来潜力。”

  戴沐白的脸黑了下去。

  “再比如,”陆沉又指向唐三,“他为了追杀小舞,毁掉了部分花园,这是资产内耗,你要计算出具体的损耗成本。”

  唐三的杀意,隔着百米都快凝成实质了。

  “还有天上的弗兰德院长,”陆沉抬头望了望,“他作为最高领导,纵容手下斗殴,导致公司财产受损,这属于管理失职,年终奖金必须扣除。具体的扣除比例,由你来定。”

  弗兰德巨大的身体,在空中愤怒地颤抖了一下。

  千寻疾听着这些安排,嘴角一阵抽搐。这哪里是让他当CFO,这分明是让他把在场的所有强者,全都得罪一遍。

  “其次,作为灯光总监,”陆沉继续说道,语气不容置喙,“我们剧组的灯光效果,太差了。”

  他嫌弃地看了一眼周围被圣光照耀得一片惨白的地面。

  “要么就是漆黑一片,要么就是亮得晃眼,一点艺术感都没有。从现在起,由你全权负责我们片场的光影效果。我要求,光要为角色服务,为情绪服务。”

  “比如戴沐-白出场时,灯光要高冷,要有王者气派;唐三布局时,灯光要阴郁,要有悬疑氛围;弗兰德算钱时,灯光就要金灿灿的,要透出铜臭味!”

  “做得到吗?灯光师?”陆沉问道。

  千寻疾的拳头,握了又松,松了又握。他能感觉到,随着陆沉的每一次“任命”,那本账本上的规则,就变得更加坚固一分。他与自己的力量之间的那层“审批流程”,也变得更加繁琐。

  反抗,似乎已经没有意义。

  他,真的被套牢了。

  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千寻疾闭上眼,深吸一口气,再睁开时,眼中的神圣光芒已经彻底内敛,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,仿佛一个认命的社畜。“我的……薪水。真的只有一个馒头?”

  “当然。”陆沉一脸的理所当然,“实习期嘛,主要是为了让你学习和积累经验。等转正之后,可以考虑给你加到两个。”

  “……”

  千寻疾沉默了。他感觉自己漫长生命里所受的所有屈辱加起来,都不如今天这短短一刻钟来得多。

  “好。”最终,他从牙缝里,吐出了这个字。

  随着他开口同意,那本悬浮的账本,光芒一闪。关于千寻疾的身份条目,从待处理投资人正式变更为了“首席财务官”。

  那柄被冻结的火焰巨剑,化作一道流光,没入账本之中,仿佛被存进了仓库。千寻疾背后的六翼天使之羽,也恢复了行动能力,但光芒却柔和了许多,不再那么刺眼。

  一场足以毁灭整个学院的危机,就这样,以一种全球七十亿人都无法理解的方式,落下了帷幕。

  “太好了!”陆沉满意地拍了拍手,像个终于招到免费劳动力的黑心老板。“千老师,欢迎入职。那么,现在就开始你的第一项工作吧。”

  “什么工作?”千寻疾的声音毫无波澜,仿佛已经心死。

  陆沉没有直接回答。他缓缓走到那座由七宗罪浇筑的,血肉模糊的祭坛前。他伸出手,轻轻**着祭坛上那些扭曲的,充满了痛苦与罪孽的纹路。

  他的眼神,变得无比深邃,仿佛在透过这座祭坛,窥探着宇宙的终极奥秘。

  “你之前问我,怎么证明我能写出一个,连神都写不出的结局。”

  “现在,我就告诉你答案。”

  陆沉转过身,面向了在场的所有存在——心死的千寻疾,迷茫的戴沐白,警惕的唐三,以及天上那个愤怒又恐惧的弗兰德。

  “我的新剧本,名叫《第八宗罪》。”

  “它的核心,不是毁灭,也不是救赎。”

  他咧开嘴,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
  “是……上市。”

  “我们,要把这家名为‘史莱克’的,即将破产倒闭的公司,打造成一个全新的,连神都想投资的,超级IP!”

  “而你们,”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罪人,“都是我最初的,也是最核心的……原始股股东。”

  “千老师,”陆沉最后将目光,落在了他新上任的CFO身上,下达了他的第一个正式命令。

  “现在,请你动用你灯光总监的权限,把整个片场的光,都给我调到最亮。”

  “我要让那些躲在屏幕后面的投资方,和那群高高在上的观众,都清清楚楚地看明白。”

  “我们这家小破公司……是怎么开张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