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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周寒鹤走后,沈容脸上的笑意收了收。

  她与他,怕是只能走到这一步了。

  即使他不在乎外界流言蜚语,但她不忍心。

  他年少便成了百姓爱戴的靖安王,自有他的骄傲。

  半点污点折辱都不该因为她出现在他身上。

  她深吸口气,压住内心的酸涩。

  夏花见状,连忙拦住要上前的绿萝。

  “侯爷心情不佳,凡事过会儿再说。”

  绿萝探头朝里看了看,将夏花拉远些,小声:“安伯侯府萧世子在府外等着,说是要先来赔礼道歉。”

  夏花眉心微皱,眸中闪过担忧。

  王爷刚走,何故再到侯爷面前讨嫌。

  今日肯定没了心情再应付萧景明。

  她定了定心神,推绿萝向沈容,嘴里吩咐道。

  “你且守着侯爷,萧世子那边我去说,让他明日再来。”

  “你擅自做主,不妥。”

  夏花摇摇头:“侯爷乏累,不能再强撑,过后我自会去侯爷面前请罪。”

  说着,她整理好衣服前往府门。

  萧景明看到是个丫鬟,认出夏花,阴沉的面色不见半点缓和。

  “阿容怎么说?不愿见我?”

  夏花先是规矩行礼,闻言不卑不亢回道:“侯爷久病刚好,今天实在撑不起精神,世子还是明日再来。”

  “此话,真是阿容所说?”

  接待前后他的丫鬟都换了,萧景明不信。

  “奴婢也是为了侯爷身子着想。”

  萧景明陡然哑声,沈容鬼门关里走一遭,何况他家还是罪魁祸首。

  本就不占理,此番道歉,还能强行让沈容出来吗?

  又会落人口舌。

  他心思翻转多次,权衡下没发火,请夏花记得通报一声,转身上马。

  夏花目送马匹远去,这才入府。

  她回去时,沈容还保持原来的姿势。

  绿萝就在旁边守卫,四周只听虫鸣。

  桌上的茶凉了,夏花走到跟前准备换掉。

  突然,沈容按住她的手腕。

  “谁来了?”

  夏花捧着茶杯猛地跪在地上,如实回答:“是萧世子,为道歉而来,奴婢自作主张,但为侯爷您的身子考虑,请侯爷责罚。”

  沈容掀开一条眼缝,久久没说话。

  夏花也跪着,绿萝在旁急的抓耳挠腮。

  “行了,起来吧,我也不想见他,只有他一人来的?”

  “是。”

  沈容冷笑,当着景元帝的面言之凿凿登门道歉。

  到头来还是让自家孩子出面。

  安伯侯嘴上本事果然厉害。

  糊弄皇帝,也打心眼儿里觉得她不配他登门吗?

  既然如此,那也别怪她手狠。

  毕竟,她给过机会。

  翌日,萧景明按时来到敬侯府,这次顺利进府。

  沈容好整以暇坐着等他,面前放着他喜好的热茶。

  他熟客似的坐下,沈容撇开茶杯内的浮沫,抬眸无声。

  “阿容,你被刺杀一事,是我们之过,但春锦也受到不小的惊吓,如今她还怀有身孕,不能前来,兄替妹受过。”

  萧景明解释,率先释放友好的气息。

  沈容低头抿了口,挑眉,反问他。

  “所以,萧世子这般着急,是想先堵住我的嘴了?”

  “阿容说话何必难听,你是委屈,但丽妃与春锦也受了罚。”

  他顿了顿,朝外拍手,很快他带来的家丁鱼贯而入。

  七八个箱子整齐摆放在门口,打开,里面金银珠宝、绫罗绸缎、天材地宝皆有。

  安伯侯也是出了点心血的。

  “这些你先收下,算是赔偿,安伯侯府欠你的,以后势必会还。”

  沈容不轻不重放下茶杯,跟桌子磕碰。

  她笑而不语,笑意不及眼底,甚至泛着冷意。

  “你们觉得,我很好糊弄?”

  景元帝的意思,可不止这些。

  安伯侯此举,也在试探她的底线。

  用金银平祸事,她若收了,旁人只道她眼皮浅显,或是怕了安伯侯府。

  今后哪怕再提此事,他们照样能用此等法子搪塞。

  她再不收,就是她不知好歹了。

  “世子心思果真如此的话,那还是算了,我受不起。”

  沈容淡淡笑道,话虽难听,但没赶客的意思。

  两人都是聪明人,心照不宣清楚以后的事。

  但他也听得出,跟沈容,还能继续谈。

  萧景明预料到会是这样,面不改色让人把东西全抬了下去。

  他轻声问:“那阿容想要什么?”

  沈容不言,挥手屏退众人,只剩绿萝和夏花。

  她们怕再生变故,索性寸步不离。

  “无外人,我也就直说,安伯侯盘踞岭南多年,大树根深,法子总比我个外来人多。我有意同南方做生意,但馆驿路引,属实麻烦,更不知要到何年何月。”

  “萧世子若真想赔罪,不如去跟令堂商议,求张路引来。”

  沈容说得轻松,萧景明的面色却一寸寸沉了下去。

  他家能代发路引不假,但若是在岭南的地界上,还有别的含义。

  货物所经之地,不用打点上下官员。

  而且到地之后,税银也比寻常货物低了两层。

  光是拿着萧府的路引,沈容想在岭南做生意都容易许多。

  沈容多,那萧家少。

  更何况所交税银,每年都是一大笔钱。

  她要是可不是眼前的黄白之物,而是年年!

  “阿容的胃口未免太大了,在岭南,所持路引,皆是萧家人。”

  那她是吗?

  萧景明垂眸,沈容想的话,也可以是。

  但要先是他的妻才行。

  沈容觉得他意有所指,心头划过一丝怪异。

  她忽略,敲了敲桌面。

  “哦?可你们总要拿出点诚心才是。”

  沈容向来不忌惮,明晃晃威胁。

  “不然孟国公为我前后奔波主持公道,我可不能寒了他老人家的心啊,再者,皇上若是问起,我该如何回?安伯侯心不真,意在欺君?”

  最后四个字,她说得轻,恰好足够萧景明听得真切。

  萧景明薄唇抿紧,垂在袖中的手握成拳,神色却不见半点异样。

  房间陷入诡异般的死寂。

  沈容表情淡然,眼下该急该怕的,是萧景明。

  片刻,萧景明才悠悠开口。

  “阿容,我倒是有一事不解,孟国公远在肃州,为何一进京,就为你的事前后忧心,甚至不惜闹到皇上面前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