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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沈容亲切贴上明澹,幼时爽朗热情的邻家姐姐,也变得稳重了。

  宫里时光,果然磋磨人啊。

  明澹不在京中长大,幼时跟着父母游山玩水,见识辽阔天地。

  她父母无暇看管时,才会把她交给明阁老照顾。

  住所离启尘府相隔两处宅子,她父母和明阁老私交甚好,二人年龄相仿,自然能玩到一块去。

  她父母出事后,敬侯府大乱,一下失去两个当家人,群龙无首。

  老夫人伤心欲绝,心疼沈庭风父母双亡,随身带着。

  全然忘了沈容有同样的处境。

  小小的女娘茫然缩在灵堂,悲戚的哭声得不到大人的怜惜。

  明阁老前来吊唁,心疼不已,把沈容带回明府养了半月,敬侯府才发现。

  不上心程度,可想而知。

  她和明澹日夜相伴,情谊深厚,后来敬侯府把她接走,明澹继续跟着父母游历。

  相隔数十年,明澹嫁给太子,入主东宫,沈容深陷后宅沼泥。

  兜兜转转,到了今日才相见。

  “恭喜姐姐,如尝所愿。”

  沈容心绪百转千回,化作一声道贺。

  小时候明澹放出豪言,能与她相配者,非太子莫属。

  一语成谶,倒也实现了。

  明澹眨眨眼,飞快掩去难堪和苦笑,拉过她的手腕,朝皇后俯身。

  “母后,我带阿容下去熟悉章程,不扰母后清净了。”

  姐妹情深,皇后乐意看妯娌和睦,笑盈盈让明澹带她下去。

  出了营帐,明澹问她住在哪里。

  沈容道出地址,二人径直步入其中。

  她没多想,只道是夫妻营帐,她不方便去罢了。

  二人并膝坐下,本以为相隔数十年,她们会生疏,但话匣子打开,仿佛有无数的话要说。

  大部分是沈容在问,明澹温和回应,三言两语相互交换了近况。

  提及周寒鹤,明澹欣慰道:“老二面冷心热,待人真诚,你自当放心,与你性子相配。”

  沈容轻轻嗯了声,没反驳。

  她刚想说太子也不错,明澹回避她眼神,询问的话硬生生咽回去。

  她挑起别的话头:“姐姐,明日春猎,有别的规矩吗?”

  明澹摇头:“没有,头两日,男子进山围猎,我们只需在营帐休整,若是也想去,递上牌子,再多带几个侍卫就行。”

  沈容定下心神,女子也可围猎,那就好办,她找个机会跟周寒鹤进山,耳边还能清净些。

  “姐姐跟我一起?”她提议。

  明澹依旧摇头,她的身份,不合适。

  “明日母后劳累,招待女眷,我要下来帮忙。”

  沈容苦着脸,那她岂不是也要?

  娘娘让她留下帮忙。

  “老二会想办法。”明澹带着隐晦的羡慕。

  她的夫君只会说这是她的职责,是她应得的。

  “不让他为难,姐姐,我们后日去。”

  沈容倒不在乎,春猎时间长,有的是机会。

  她们天南海北聊着,直至深夜,明澹没有起身的意向。

  “阿容,今晚我在这儿睡,多陪陪你。”

  “好啊。”

  沈容不假思索答应,说完脑袋清醒,太子没意见吧?

  事已至此,沈容无暇细想,叫人把床垫铺暖和些,滴上香露,垫上毛皮毯子,赤脚踩上也不觉得冷。

  香香软软的,睡得舒服。

  相继洗漱完,沈容躺在里面,示意明澹睡在旁边。

  今晚要聊得尽兴。

  身子刚沾**垫,营帐外响起传唤。

  “太子妃,太子请您回去。”

  明澹轻咬下唇,拥着被子坐起,飞快看了沈容一眼,安抚笑了笑,转头对外面道。

  “去回了太子,今夜我宿在阿容这儿。”

  外侍不应,重复刚才那句话,大有她不答应就一直说下去的架势。

  “姐姐,要不……”

  沈容欲言又止,明澹沉声对外道:“我与阿容同住,有何不可,难道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吗?”

  外侍沉默,隔了片刻悠悠开口。

  “小的只是个传话地,太子妃若是不愿,太子稍后便至。”

  东宫的主子,向来只有太子一人。

  明澹陡然泄气,表情无奈嘲讽,对自己。

  太子妃,表面风光罢了。

  “阿容,今夜怕是不能陪你。”

  “姐姐去吧,明日我去找你,夜已深,大哥许是放心不下。”

  沈容贴心体面递上台阶,披上衣服送她出门。

  夜风冷冽,明澹身影孤单落寞,却十分挺拔。

  她叹气,若真放在心上,哪会扰了她的兴致呢。

  沈容百感交集,不料昨夜才感慨完明澹,翌日周寒鹤来时,她陷入同样境地。

  “以后莫要晚上留嫂嫂,她是太子妃,留宿外人营帐,惹人非议。”

  沈容正在喝粥,闻言不轻不重放下,周寒鹤的心莫名狠跳了下。

  “我是外人?”

  她挑眉问,周寒鹤连声否认。

  “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  “那姐姐与我同住一晚,有何不可?”

  沈容冷笑反问,直视周寒鹤,带着明显的不悦。

  “你也觉得,妻子必须对夫君的话言听计从,连和姐妹小聚都无法做主?”

  她深吸口气,想到昨日黯然伤神、身不由己的明澹,心中发堵。

  周寒鹤蹙眉,不理解问:“大哥只是不想嫂嫂落人口舌。”

  没她说的那般严重。

  沈容眼底讥讽,又是为明澹好,昨晚外侍的态度,何尝不是太子的态度。

  见过周寒鹤对她的尊重,真正的爱护绝不是太子那般。

  “阿容,大哥对嫂嫂,唉,三言两语说不清,总之她没你自在。你别因为我大哥生我的气,对身体不好。”

  沈容斜睨他,叹口气,他不懂。

  “呆子,近日别在我面前转悠。”

  她冷静下来,明白周寒鹤纯粹无妄之灾,可他说话也着实气人。

  将人赶走,周寒鹤又气又委屈,想为自己求情又不知错哪儿了。

  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容收拾收拾去找明澹。

  他紧跟其后,沈容视而不见,直到她入了营帐,他不好跟进去。

  守在外面等待,正好碰到回来的太子。

  “老二,守在这儿干嘛?”

  周寒鹤幽怨瞪他一眼:“哥,下次嫂嫂的事,你自己说,别让我去阿容面前传话。”

  连累他!

  太子看了眼营帐,又盯着郁闷的弟弟,心中有了定数。

  “沈容嫌弃你,没从自己身上找找原因?”

  兄长过河拆桥,周寒鹤不甘示弱。

  “既然如此,看来昨晚被嫂嫂赶出营帐,也是大哥的错了?可惜,今晚我的床塌了,你再被赶出来,另谋住处吧。”

  周寒鹤沉声道,战意一触即发。

  他们的声音传入营帐内,沈容好奇用眼神询问明澹。

  明澹苦笑摇头,刚要开口。

  贴身宫女急匆匆跑进来,喘着粗气。

  “太子妃,不好了,萧二小姐那边,闹起来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