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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什么?”老夫人惊呼,随即沉声,“满嘴胡言,巴不得她过得不好的人,是你!”

  老夫人搂紧沈若水,恶狠狠:“入族谱是早晚的事,她娘我已经抬为平妻……”

  “平妻?那也是在我娘之下,非婚之子,永远是私生,是庶出。”

  更何况,还不是他们的孩子。

  沈容强硬打断,张医女悄然来到她的身后。

  “张医女,沈若水的病情是否如她所说那么严重?”

  张医女摇头:“相差甚远。”

  “那她之前所言,矛头直指我,对吗?”

  她点头:“是。”

  “那你回宫后知道怎么说了吗?”

  沈容深吸口气,眼睁睁看这老夫人变了脸色。

  张医女掷地有声:“敬侯府宠庶灭嫡,是非不分,老夫人德行有待考究。”

  言毕,老夫人咬碎了后槽牙。

  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。

  竟把她忘了。

  张医女是靖安王从宫中派来照顾沈容的。

  她一言一行皆汇报给靖安王。

  这几句传到他耳朵里,那庭风年底承爵的事……

  沈容缓缓来到身前,看她笑话。

  “祖母,家法解决便是家事,闹不出去,若是传到贵人那边……您是聪明人,这处置,您来,还是我?”

  看似选择,实则死路。

  沈容笑眯眯递上刀子,她必须得接。

  老夫人松开沈若水,嗓音嘶哑:“若水有错,但念在无心之言,禁足一月……”

  “给她养伤呢?”

  换她来威胁了。

  老夫人看着神似死去大儿子的沈若水,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。

  最后还是沈容帮她下令。

  她喜欢跪,那就一直跪。

  郑嬷嬷带人直接将她按在刺骨的青砖上,连件厚点的棉衣都等不得她穿好。

  沈若水惨戚戚朝老夫人呼救:“祖母、祖母救我……”

  老夫人没法子,只能悄悄派人去请沈庭风。

  时间过得快,沈若水跪在雪地里,浑身颤抖,嘴唇发紫。

  沈容裹紧大氅,怀里揣个汤婆子隔门相望。

  看困了,她打个哈欠,留下郑嬷嬷看着,带上绿萝回了栖梧院。

  ……

  沈庭风来得迟,等他脱下外衣披在沈若水身上时,她已经冻得神志不清。

  郑嬷嬷撇撇嘴,听沈容的吩咐,不起冲突的离开。

  人已经罚了,后面慢慢来。

  他抱着沈若水到床上,小心翼翼拍掉她身上浮雪,接过热汤小口小口喂她。

  老夫人直抹眼泪,对沈容越发恨上了。

  “你又招惹她做什么?明知认亲本就对不住她!”

  沈若水可怜垂泪,弱弱道:“我心疼祖母的钱。”

  她扯住沈庭风衣袖,小声哀求:“哥哥,我不去二房了好不好?明明我们才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。”

  沈容看着柔弱,背地里却是个疯子。

  她刚才差点就死了!

  “不行。”沈庭风脱口拒绝。

  他在朝中立足靠的是外祖势力,母亲生前善妒,不准父亲纳妾通房。

  如果让他们知道父亲还留个这么大的女儿。

  自己势必跟着遭殃。

  沈若水瞪大眼睛,濒死的恐惧吞食理智。

  “为什么?我也姓沈,凭什么要无名无分过一辈子?沈容她根本不愿认我,她当着祖母的面亲口承认的!”

  老夫人帮腔:“没错,她还想杀死若水,庭风,你快去教训她,我舍不得若水只能当个庶女。”

  沈庭风看着哭闹的沈若水,心中没来由的烦躁。

  阿容从来不会对他无理取闹,只会静静在旁听,然后柔柔提出解决之法。

  他每每为前途烦心时,阿容总会站在他身后。

  而不是逼他。

  他**眉心,不耐低声制止哭闹的祖孙。

  “祖母,顾全大局,圣上是看在父亲的德行,特许不降爵位继承,若水不能记在长房名下,不然于我无益。”

  他又看向沈若水:“只要阿容同意,庶女又如何,总比你以前日子过的好。我去跟阿容谈。”

  老夫人欲言又止,对孙女的疼爱终究比不上唯一的孙子。

  沈若水见状,深知没了靠山,只能闭嘴认命。

  沈容听完主屋传来的热闹,沈庭风后脚便上门。

  兄妹对立而坐,沈庭风注意到她又瘦了。

  似乎每个冬日,沈容过得都不好,一病便是大半个冬季。

  “阿容,若水的事,我想再跟你谈谈。”

  茶水热气腾腾,沈容眼眸氤氲,藏起冷漠。

  “不谈,没门。”

  沈庭风苦笑,他感觉沈容在疏远他。

  “阿容,我是你兄长,何必句句带刺,这事错在她,我代她替你赔不是。”

  他顿了顿,继续说:“可她确实是沈家血脉,总不能没个说法。”

  沈容看向他,指尖一点点蜷缩,指甲陷肉才收回思绪。

  在他开口留下沈若水时,他已经做出选择。

  自己是他们权衡利弊后,决定抛弃的人。

  她是很烂的人吗?

  精心侍奉祖母,全力支持阿兄,整个侯府打理的井井有条。

  为什么说不要就不要了呢。

  她还有哪里做的不够好吗?

  沈容喉咙发堵,深呼吸几次压住酸涩,艰难问:“阿兄,一定要留下她吗?我可以出钱在外给她买个山庄,荣华富贵过一辈子。”

  她只要,爹娘只属于她。

  她手握的亲情,就只有这些了。

  沈庭风久久未言,看他的神色,沈容瞬间都清楚了。

  她做了这么多,还是守不住。

  她别开眼,重心后移,声音前所未有的冰冷。

  “沈若水何去何从,我不再过问,随你们便。”

  她有改变的资格吗?

  总之以后不在侯府了,双方生死不论。

  沈庭风隐隐有些感到不对劲,沈容的身影像是蒙了层薄薄的雾。

  近在咫尺,却仿佛触摸不到。

  沈容松口了,没让他为难,该高兴才对。

  他微微起身,终究还是没能说出话。

  相顾无言,沈庭风识趣离开,走到门口看到下人们正在搬几个花盆。

  “你前几日花重金买的种子,能在冬日开花,好端端,扔了干嘛。”

  鬼使神差,沈庭风问了她。

  沈容半边身子藏在阴影处,沉默良久。

  久到他以为沈容不会回答时。

  “不指望开花了,索性丢掉吧。”

  ——执念没有期待赋予的特殊意义,烟消云散就在瞬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