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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沈容狠戾拽住门房衣领。

  “谁出事了?”

  “太子妃,太子妃小产了!”

  她当即冲向后院,明澹的院前层层把守,太子僵在门前,捏着小檀叶珠的指尖发白。

  屋内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,满盆血水端出,无一人开口说话,神色匆匆且惶恐。

  事关皇嗣,那可是要掉脑袋的。

  “大哥,如何了?”

  沈容心急如焚,太子一言不发,像是没听到她的话,死死盯着紧闭的房门。

  见在他这里得不到答案,沈容作势要冲进去,不忘回头命令绿萝。

  “去请张医女,要快。”

  “容娘子来了吗?太子妃要见她!”

  满手是血的稳婆急躁叫,沈容身形未动,另道身影更快。

  太子迈向房门,被稳婆挡回了去。

  “太子,屋中污秽,您进不得,容娘子呢,太子妃要见她。”

  沈容箭步上前,挤开太子钻进屋内,循着血腥味来到明澹床前。

  鲜血染红了床单,明澹仰面气若游丝,眼底黯淡无光,游离目光落向她,明澹拼命朝她招手。

  “姐姐!”

  她扑在床前:“张医女马上就到,撑住。”

  明澹嘴唇毫无血色,宛如回光返照般示意她过来。

  “阿容,帮我给父亲母亲带话,孩儿不孝,不能为二老送终,求他们原谅。”

  沈容面色大变,握紧她的手背:“你不会有事的!”

  明澹惨笑,沈容生出无尽的惊慌。

  她的眼里存着死意。

  明澹她自己不想活了!

  “阿容,我死后,不入皇陵,不伴太子,与他,生死不复见。阿容!帮我,只有你能帮我!”

  明澹浑身突然抽搐,指甲深深陷入她的掌心。

  沈容咬牙忍痛,瞥见一股血水从她身下涌出。

  “姐姐,你撑住,我答应你,只要你活下来,我帮你和离!”

  她音调不低,在场的人听得一清二楚,众人被她惊世骇俗的话惊在原地。

  沈容抬眸怒道“还不快点,命不要了?”

  唯今权益之计,是稳住明澹,让她想活!

  “好。”明澹弱弱回应。

  张医女终于赶到,推开围着的宫人,让空气流通。

  塞药、施针。

  沈容站在旁边,明澹仿佛已无了生息,瘫在床上。

  她双手颤抖,没来由地后怕。

  父母去世后,她第一次直面死亡。

  人命,脆不可堪,前几日还同她言笑的姐姐,如今危在旦夕。

  房门开了又关,几位太医鱼贯而入,太子周寒祚走到身边。

  “姐姐因何小产?”她冷声问,明澹的身体向来康健。

  周寒祚喉结滚动,艰涩开口:“父皇送来两个美妾。”

  明澹不与他商议直接收下,晚间甚至送到他的书房。

  他不悦同她争了几句,明澹突感腹痛,后来就……

  周寒祚闭上眼睛,不愿再回想。

  他对明澹多些包容就好了。

  可结发妻子替自己张罗美人,谁能接受?

  “那是皇上送来的人,她敢吗?她能吗?今日姐姐推了这两个人,明日善妒狭隘的罪名便落到她头上!”

  “往大了说,违抗圣旨也不为过,你口口声声称给足姐姐体面,何曾为她着想过!”

  沈容讥讽质问,太子又如何,她姐姐危在旦夕,甚至死都不愿同他葬在一起。

  心不是一天冷掉的。

  积攒的失望太多,明澹彻底心死了!

  “大哥,姐姐若是得幸捡回条命,放过她吧。”

  “放过?”周寒祚隐忍握拳,“她是我的妻,是太子妃,是未来国母,她应该坐在属于她的位置。”

  “可她更是明澹。”

  沈容轻缓而坚定,击碎他可笑的借口。

  “不想让她再死一次的话,送到我那里吧。”

  周寒祚没说话,二人心照不宣等待结果,内心绝没有表面上那般平静。

  天空既白,屋中血腥味弥漫,沈容僵坐一夜,服药后的副作用扰得她头疼。

  她眼底布满血丝,周寒祚比她更憔悴,嘴唇干裂起皮,下巴冒出青茬,鬓角竟长出几根白发。

  沈容熟视无睹,太医们熬了整夜,终于把明澹从死门关前拉了回来。

  “太子妃伤及根本,今后孕数,难定。”

  秦太医为难禀告,太子妃身负绵延子嗣职责,今后难以有孕,百官绝不会容她。

  可沈容和周寒祚像是没听到似的,又或者说,不在乎。

  有没有孩子,不重要了。

  明澹活过来就够了。

  沈容失力坐回去,脑袋阵阵发晕,嘶哑着声音对他说。

  “大哥,这下我能带姐姐走了吧。”

  景元帝不会容下一个无法生下继承人的太子妃!

  明澹的结局只有下堂。

  不如早早和离,全了双方风体面。

  “她只会是我的妻。”

  沈容咬牙,听不懂人话?

  碍于众人在,沈容压着火气,迎上对方阴沉的目光,无声对峙。

  张医女来回张望,不顾师父警告的眼神,站出来。

  “太子,方才我等救治时,太子妃已存死志,若是醒来仍不如所愿,怕是——”

  话不用说满,大家心知肚明。

  明澹有的是法子弄死自己。

  沈容缩了拳,认真问周寒祚。

  “你想要个死人吗?”

  周寒祚不言,眼底闪过动摇。

  沈容当机立断,确认明澹可以搬动后,把马车备好,角落用棉布塞满,密不透风。

  软褥铺了五层,免受颠簸。

  绿萝先回府收拾房间,沈容正要叫暗卫时,周寒祚打横抱起明澹。

  他动作轻柔,像是对待无比珍贵的宝物。

  他走的每一步都很稳,直到送到马车上,车帘隔绝所有视线。

  “阿容,拜托了。”

  周寒祚很少低头,沈容却不领情,一言不发上了马车,径直回府。

  张医女随时待命,明澹被带回来,立刻诊脉一番,服下药后,称明晚便会醒来。

  “小姐,这里有下人们盯着,不会出事,昨夜熬了那么久,您早点去休息,小心身子。”

  沈容点头,又守了明澹一会儿,听着她均匀的呼吸,疲倦汹涌而来,抵不住困意,沉沉睡去。

  不知睡了多久,沈容被绿萝轻声叫醒。

  她艰难睁眼,胸口仿佛压了块大石头,沉甸甸。

  “小姐,宫中来人了,堵在前厅呢。”

  沈容蹭得一下坐起来,脑袋还没反应过来。

  “皇后?找姐姐的吗?”

  不对,皇后如果知道,绿萝不会用堵这种字眼。

  绿萝暗含怒火:“是丽妃!皇后昨晚便被禁足于中宫,后宫管理由丽妃代管!”

  “并且,她宣的小姐您,即刻进宫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