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;

  “有救。”

  姜峰的回答,只有两个字,却像磐石掷入深潭,沉重,且不容置疑。

  “但不是你之前那种救法。”

  他调整了一下高铁商务座的姿势,整个人的气场变得锐利而严肃。

  “你请的那个金牌律师,犯了一个教科书式的错误。”

  “他想用一把常规钥匙,去开一把用规则漏洞铸成的锁,注定失败。”

  “故意伤害罪,法律铁条的核心,是‘直接伤害行为’。”

  “翻译过来就是,你必须拿出铁证,证明是他们,亲自动手,一拳一脚,打伤了你儿子。”

  “可那几个小畜生很聪明,或者说,他们背后有很聪明的狗头军师。”

  “他们从头到尾,可能连你儿子的一根头发丝都没碰过。”

  姜峰的声音透过电流,清晰地钻进直播间十多万观众的耳朵里,每个字都带着一股寒气。

  “他们用的武器,比拳头恶毒一万倍。”

  “叫,精神胁迫。”

  “他们会找到你儿子最珍视,最恐惧失去的东西,可能是他暗恋的女孩,可能是你们年迈的父母,也可能是一个他拼命想隐藏的秘密。”

  “然后,他们会把刀架在这些软肋上,逼着你儿子,自己伤害自己。”

  姜峰的声音变得极冷,仿佛在复述一场已经发生过的谋杀。

  “‘从三楼楼梯滚下去,不然我们就把你暗恋那个女生的**P图发遍全校。’”

  “‘自己用头撞墙,撞到流血,不然你妈今晚回家的路上,可能会被车不小心蹭一下。’”

  “每一次,施暴者都是你儿子自己。”

  “每一次,在外人眼中,都只是一场又一场该死的‘意外’。”

  “所以,你的官司,必败无疑。”

  “因为在冰冷的法条上,伤害你儿子的,从来不是那群恶魔。”

  “而是他自己。”

  姜峰的分析,像一把外科手术刀,精准地划开了这起案件最深层、最溃烂的脓疮,将那血肉模糊的真相,赤裸裸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。

  直播间,十多万人的直播间,弹幕彻底消失了。

  死寂。

  所有人都被这种阴险到超出想象的霸凌手段,震得头皮发麻。

  这他**哪里是学生打闹?

  这是一群披着人性的魔鬼,在进行一场长达两年的,精心策划的心理虐杀!

  “我……我明白了……”

  电话那头,陈丽娟的呼吸瞬间被抽空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,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的啜泣。

  她全明白了。

  为什么儿子每次重伤回家,眼神都空洞得像个木偶。

  为什么他嘴里永远重复着“不小心”,身体上的伤却一次比一次狰狞。

  原来,他一个人,背负着整个地狱!

  “姜律师!我求求你!救救我儿子!”

  陈丽娟的情绪堤坝在这一刻轰然决堤,她抛下了所有成年人的体面和伪装,在十万人的注视下,发出了最凄厉的哀嚎。

  “我给您磕头了!我给您做牛做马!只要能救我的孩子!”

  “陈姨,收起你的膝盖。”

  姜峰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。

  “你的案子,我接了。”

  “律师费,一分不要。等打赢了,让那几个畜生的爹妈,哭着给你送来。”

  说完,他看了一眼直播间右上角已经飙升到七十万的人数,眼神里却没有半分波澜。

  “各位,今天的直播到此结束。”

  他无视了满屏“别走”、“给你刷火箭”的弹幕,直接掐断了直播。

  这不再是一场法律咨询。

  这是一份,用一个母亲的血泪写成的委托书。

  高铁在轨道上无声疾驰,窗外的城市灯火向后飞速流逝。

  手机轻微震动,陈丽娟的好友申请和案件资料,已经打包发了过来。

  姜峰点开文档。

  一张张照片,像一把把尖刀,狠狠扎进他的瞳孔。

  受害者:吴洋洋,16岁,天海市第十中学高三跳级生,一个公认的天才。

  施暴者:安威、宋扬、钟特,同校高三学生,三个出了名的校霸。

  案件记录冰冷地陈述着事实:从高一开始,两年时间,吴洋洋经历了十四次骨折。

  手臂、肋骨、腿骨、锁骨……

  最严重的一次,颅骨轻微骨裂,医生说,再偏一公分,就是植物人。

  每一次报警,每一次向学校哭诉,得到的答复都惊人的一致:意外摔伤,缺乏他伤证据。

  警方从重视到敷衍。

  学校从约谈到不耐烦。

  甚至,陈丽娟之前花重金请的金牌律师,败诉之后,还在媒体上阴阳怪气,暗示是他们一家想讹钱,小题大做。

  姜峰的目光,最终定格在一张吴洋洋的病床照上。

  那是一个极其清秀的少年,戴着一副黑框眼镜,眉宇间满是书卷气。

  可他的眼神,却像一潭被污染的死水,浑浊,空洞,看不到一丝属于十六岁少年的光。

  姜峰的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,点开了施暴者安威的社交媒体账号。

  一条最新的动态,发布于半小时前,正是肖同学案件宣判之后。

  内容,是一句极尽嘲讽的文字:

  “笑死,隔空**都能判三年?那我们这种让人自己摔断骨头的,岂不是得枪毙了?@姜峰律师,你来判判看啊?”

  配图,是三个染着黄、绿、蓝三色刺猬头的少年,在灯红酒绿的KTV包厢里,搂着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孩,集体对着镜头,比出中指。

  嚣张。

  狂妄。

  愚蠢到,毫无顾忌。

  评论区,更是恶臭的狂欢。

  “威哥牛逼!法律就是给咱们这种聪明人玩的!”

  “那个叫吴洋洋的**,两年了,估计还在床上插着尿管吧,哈哈哈哈!”

  “听说他那个农村妈还在网上叫唤?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**骨头。”

  姜峰面无表情地,逐字逐句地,看完了这一切。

  他缓缓关掉手机,屏幕暗下去,倒映出他一张毫无温度的脸。

  他闭上眼,身体陷进柔软的椅背。

  脑海中,那些照片,那些文字,那些嚣张的嘴脸,像电影胶片一样飞速闪过。

  常规的法律途径,是死路。

  故意伤害?证据链根本无法闭环。

  那就换一条路。

  一条,他们从未设想过的,通往地狱的路。

  姜峰的嘴角,勾起一个极度冰冷的弧度。

  你们不是喜欢玩弄规则吗?

  你们不是自诩为凌驾于法律之上的“聪明人”吗?

  你们不是点名让我来判吗?

  好。

  我来判。

  我为你们这群人渣,量身定做一套,独一无二的解决方案。

  霸凌的尽头,不是道歉,不是赔偿,更不是那可笑的开除学籍。

  而是,冰冷的手铐,囚车,和一辈子都看不到尽头的铁窗。

  无期徒刑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