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;

  老天爷开眼了?

  老徐头回过了神,默默看着跪在地上的杨野。

  他本就是个善良的人。

  看到杨野如此真诚的表态,难免有些动容。

  “杨……娃子?”

  老徐头开口了,声音有些沙哑。

  他喊了一声杨野,似乎想要确定什么。

  “爸,你说,我都听着!”

  杨野赶紧回应,却也仍然保持匍匐在地的姿势。

  老徐头能说什么?

  他不确定以后的杨野,会不会真像说的那样会改变。

  毕竟他连现在的杨野都管不了。

  “哎,希望你说话算话,我闺女命苦,希望你以后真的能对她好一些。”

  老徐头叹了一口气。

  他朴实的一句话,令杨野无地自容。

  寨子里的人都知道,徐明玉是老徐头捡来的残疾弃婴,却被老徐头当成亲闺女抚养长大。

  要知道,老徐头自己都是残疾,没办法下地干活。

  要养大一个孩子,其中经历的艰辛,恐怕只有老徐头自己知道。

  现在,老徐头年纪大了,更是生活已经不能自理。

  就这样,他还惦记着徐明玉。

  这种无私精神和担当,让杨野越发自惭形秽。

  “爸,你放心,我一定会对明玉好,也会孝敬你!是你抚养了明玉,给了我一个好妻子,我绝不敢再辜负你了!”

  杨野说完,从地上爬起来,爬上半山坡,扶起老徐头,然后小心翼翼将老徐头背下了坡。

  “爸,我先放你下来,我去背柴火,我们回家吧。”

  老徐头站在原地,看着将一捆树枝抗在肩头的杨野, 仍感到不可思议。

  直到杨野来搀扶他时,他才“嗯”了一声,跟着杨野往回走。

  很快,杨野扶着老徐头,回到了老徐头的家。

  王麻子果然还在,守着那一背篓粮食,见杨野扛着捆树枝回来,连忙小跑过来。

  “杨哥,我来帮你背吧?”

  “不用。”

  杨野冷冷摆手,小心翼翼扶着老徐头,走到门口。

  王麻子看到这一幕,跟见了鬼似的。

  牛尾寨里,谁不知道杨野欺负徐家父女的事啊?

  可现在呢?

  杨野居然替老徐头背了一捆柴火回来,还毕恭毕敬把老头扶到了家门口。

  王麻子惊得嘴里都能塞得进一个鸡蛋了。

  “王麻子,东西没掉吧?”

  杨野转过头,意味深长地看向王麻子。

  王麻子尚且不知道杨野为什么性情大变,只知道杨野的拳头很硬。

  见杨野看过来,他赶紧点头哈腰道:“杨哥,你放心,东西绝对一样没少,哈哈哈……有我在,谁敢动杨哥的东西?”

  老徐头诧异地看着俩人。

  他知道杨野和王麻子,都是寨子里出了名的混子。

  若是以前,他只觉得这二人在一起,就和狼狈一样没什么区别。

  可他分明感觉到,王麻子在杨野面前收敛了混不吝的气质。

  所谓近朱者赤,近墨者黑。

  难道杨野真的铁了心,要改邪归正了?

  老徐头按捺住疑惑,转头看向了地上的背篓,问道:“这是……”

  “爸,这是我给你送来的东西,你先开门,我把东西拿进屋,你就知道是什么了。”

  为了让老徐头感受到自己的善意,杨野特意露出了一个看起来憨直的笑容。

  徐老头没在说话,打开了房门。

  杨野将背篓抱进了屋子。

  棚子搭的屋子,又昏暗又潮湿,踩在黑泥地上,走几步还有些黏脚。

  可想老徐头的居住环境有多恶劣。

  杨野放下背篓,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老徐头的家。

  角落里,一张破木板床,铺了一些茅草,叠在床脚的破被子,很厚,但里面塞的不是棉花,从缝隙处露出来的也是茅草。

  如此床被,如何能保暖?

  更别说四周的木板墙壁上,条条木板间,隔着拇指大小的缝隙,上山的冷风,从缝隙中嗖嗖地灌进来。

  也不知老徐头是如何度过冬天的。

  想到自己的妻子,也曾在这样简陋的屋子里,度过了几十个苦寒的春秋,杨野内心一阵泛酸。

  他抽了抽鼻子,将背篓里的食物取了出来。

  “爸,这是我给你买的大米,还有一些蔬菜和鸡蛋,肉的话……太贵了,我暂时还没那么多钱买。”

  杨野这次卖蛇胆,就挣了六块钱。

  光是买回来这一背篓的米面和鸡蛋,就花去了大头。

  只能等下次打猎挣了钱,再给老徐头送些肉来。

  老徐头看着杨野带来的一背篓食物,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
  过了好一会儿,他才惊恐地看向杨野,问道:“你……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些东西?”

  他担心这些食物,是杨野用不正当的手段得来的。

  这时,屋外的王麻子也凑到了门口,扒着门框,探头探脑地往屋子里张望。

  杨野转头看向门口,王麻子吓得立马缩回脑袋。

  不过杨野也不怕王麻子听到,就对老徐头解释道:“爸,你放心,我前两天在山里打到了两只藏雪鸡,拿到山下卖了钱,这些粮食都是干净的。”

  “真的?”

  徐老头不可置信地盯着背篓里的粮食。

  杨野笑了笑,说道:“是真的,爸,我如果用偷,用抢的办法弄来这些东西,哪敢大白天给你送来。”

  听到杨野这么说,徐老头信了几分,但仍然觉得有一点很不可思议。

  “杨娃子,那野鸡哪有那么好打,你咋打到的?”

  “这个嘛……”

  杨野瞥了眼门口,见王麻子果然又趴在门框上,露着头偷听。

  他心中冷笑,不怕王麻子听去。

  毕竟自己的打猎技巧,可是经过了几十年的锻打,才有了炉火纯青的手艺,哪是随随便便能听得会的?

  “爸,其实打野鸡这玩意儿很看运气,我恰好运气不错,就打到了两只野鸡。”

  杨野没细说打猎的经过。

  毕竟用弹弓就打到了两只藏雪鸡,的确有一些运气成分在里面。

  老徐头也注意到王麻子在外面偷听,于是也不再追问杨野。

  “杨娃子呐,或许你真的在变喽。”

  老徐头表情有些恍惚,叹道:“哎,这一天早该来喽,你把东西拿回去,和媳妇过好日子就行了,不用管我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