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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别人不知道那是什么,他能不知道吗?

  这个牛皮纸袋,连同里面那份离婚协议书,还是陈白芷亲自过来,交到他手上的。

  当时陈律师的脸色很平静,只说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再交给他。

  他以为的合适时机是两人和好,或者至少是冷静下来之后。

  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最不合适的时机?

  徐墨怀听到刚刚收到四个字,眼里的最后的温度也彻底熄灭了。

  刚刚?

  他前脚刚在她的办公室里,跟她撕破脸皮地大吵一架,后脚她的离婚协议书就精准地送到了他的办公桌上。

  这算什么?

  是在告诉他,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想甩开他了?

  这个女人,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冷血,这么会算计了?

  亏他还以为,她说的一辈子不见面只是气话。

  原来,她早就为这句话铺好了所有的路。

  哗啦——

  一声脆响,徐墨怀没再多说一个字,两只手抓住那几张A4纸,三下五除二,直接将那份协议书,撕了个粉碎。

  他盯着那些碎片,朝着僵在原地的尹杰,幽幽地开了口。那声音低得可怕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磨出来的。

  “以后,陈白芷的事情,你不用再留意。”

  “有任何情况,也不用向我汇报。”

  徐墨怀说完,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自己那只攥着纸屑的手,竟然在不受控制地发抖。

  该死!

  为了不让尹杰看到自己的失态,他霍然转身,用宽阔的后背对着他,只留下一句冷硬的命令。

  “记住我说的话,你先出去吧。”

  “……是,知道了,徐总。”

  尹杰像是得到了特赦令,慌忙退出了这间低气压中心。

  直到办公室的门被重新关上,他才敢靠着墙,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。

  完了,这下是彻底完了。

  老板和老板娘,怕是真的要走到尽头了。

  徐墨怀那边如何天翻地覆,陈白芷无从得知,也不想得知。

  第二天,她像往常一样,准时出现在了律所的办公室。

  她按下内线电话,声音平稳得听不出波澜:“珊珊,来我办公室一下。”

  很快,办公室的门被敲响,陆珊珊走了进来,只是那张年轻的脸上,不见了往日的活泼,反而带着点郁闷。

  “陈律师,您找我。”

  陈白芷呷了一口咖啡,抬眼看向自己的助理,一眼就看穿了她情绪不高。

  “我昨天让你跟进的那个案子,怎么样了?”

  一提起这个,陆珊珊像是被戳破的气球,原本还努力维持的职业表情瞬间垮了下来,腮帮子都气鼓鼓的。

  “……还没办好,陈律师。”

  这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,让陈白芷有些意外。

  她放下咖啡杯,身体微微前倾,语气也跟着放缓了些。

  “怎么了?是遇到什么困难了?没事,有任何问题,直接告诉我。”

  陆珊珊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

  她往前快走了两步,把手里的文件往陈白芷桌上一放,声音里带着哭腔。

  “就是您让我提交的,关于张亚洲那个案子的重审申请材料。”

  “我昨天下午就已经提交给孔主管了,可是今天一早,就被他原封不动地打了回来!”

  陈白芷的眉心蹙了一下。

  张亚洲的案子,一个证据链存在明显瑕疵的故意伤害案。她有九成把握可以翻案。

  陆珊珊越说越委屈,也越想不通。

  “我问孔主管是什么原因,他支支吾吾也说不出来,就一直重复一句话。”

  “说什么?”

  “他就说,让我告诉您,这个案子已经结了,是铁案,不能再提了!”

  听完陆珊珊的话,陈白芷搭在桌面上的手指,无意识地收紧了。

  这不合常理。

  律所的规矩她很清楚,只要有充足的证据,任何案子都可以申请重审。

  而且,张亚洲这个案子,前天她才跟孔主管提过一次,当时他还饶有兴致地听着,并没有表露出任何反对的意思。

  怎么一个晚上过去,就变成了不能再提的铁案?

  陈白芷的脑子里,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,快得让她抓不住。

  她看着还在为工作受挫而难过的小助理,安抚道:“好了,我知道了,这件事不怪你,你先出去忙吧。”

  陆珊珊抽了抽鼻子,点点头,一步三回头地走了。

  办公室的门关上,陈白芷脸上的温和瞬间褪去。

  她站起身,拿起桌上那份被驳回的材料,没有片刻犹豫,径直走向了主管办公室。

  “哎哟,白芷啊!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?”

  办公室的主管孔军一看见陈白芷,眼皮就是一跳,随即脸上立刻堆起了菊花般的笑容,又是张罗着让她坐,又是亲自去饮水机前倒水。

  “快坐快坐,来,喝水。”

  这可是徐总的夫人,律所的金字招牌,他可得当菩萨一样供着。

  陈白芷看着他那副过分殷勤的样子,心里只觉得一阵烦躁。

  她连坐下的欲望都没有,直接摆了摆手,用那份文件隔开了他递过来的水杯。

  “不用麻烦了,孔主管。”

 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,却带着穿透力,让孔军端着水杯的手,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。

  陈白芷没有理会他的局促,目光直直地钉在他的脸上,开门见山。

  “我想问一下,关于张亚洲的这个案子,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?”

  她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,像是在提醒,也像是在质问。

  “我记得,就在前天,我还跟你提过这个案子。当时,你可不是这么说的。”

  她话音刚落,就清晰地看见孔主管脸上那副菊花般的笑容,僵了一瞬。

  他端着水杯的手抖了抖,热水溅出来几滴,烫得他一个激灵。

  孔军手忙脚乱地把杯子放在桌上,眼神躲闪,看向窗外,又看向地面,就是不敢看陈白芷的眼睛。

  “白芷啊……”他搓着手,声音干涩,“这个……这个事情吧,它有点复杂。”

  陈白芷没说话,就这么静静地站着,用沉默施加着无形的压力。

  她知道,孔军这种职场老油条,不见兔子不撒鹰,不逼到份上,是不会说实话的。

  果然,几秒钟的死寂后,孔军扛不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