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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高大的身影笼罩下来,猩红的眼底翻涌着压抑不住的怒火。

  “白芷,在你心里,我就这么不堪?”

  “约翰失踪,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我?”

  “你就那么笃定,这件事一定和我有关?”

  他每问一句,就向前逼近一步,声音里透着受伤。

  说话间,他垂在身侧的左手不自觉地攥紧成拳,刚刚才在墙上撞裂的伤口再次迸开,殷红的血珠迅速渗出。

  可这点皮肉之痛,哪里比得上心口被捅了一刀来得疼。

  面对他咄咄逼人的质问,陈白芷却丝毫没有退缩。她就那么站着,仰着头,直视着他。

  “除了你,还能有谁?”

  事已至此,她也懒得再拐弯抹角,索性把话全都挑明了。

  “你不就是不希望我接柳筱的案子,不希望我当约翰的律师吗?”

  “因为一旦我赢了官司,就会对你的白月光不利!”

  “所以,你就在开庭前把他藏起来,让我找不到人,开不了庭,对不对?!”

  积压在心底的委屈、愤怒、失望,在这一刻尽数爆发。

  然而,她后面这番义愤填膺的话,却让徐墨怀狠狠地皱起了眉头。

  怎么又是柳筱?

  他到底要跟这个女人解释多少遍?他跟柳筱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!

  解释?他都懒得再解释了。

  可就在这时,昨天顾廷之在医院走廊里对他说的那些话,又毫无征兆地窜进了他的脑海。

  “你不在乎白芷,有的是人在乎。”

  “徐墨怀,你最好尽快跟白芷离婚,让我来照顾她!”

  他还没同意离婚呢,就有人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来接手了。

  顾廷之……

  徐墨怀心底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宣泄口,那股无名火烧得他理智全无。

  我偏不放手!

  想到这里,徐墨怀眼底的猩红怒火竟诡异地褪去几分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玩味。他突然勾了勾唇,那抹笑意不达眼底,透着一股子凉薄。

  然后,他就在陈白芷错愕的注视下,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向门口的会客沙发,一**坐了下去。

  陈白芷不明所以地看着他。

  这个男人到底要唱哪一出?

  只见徐墨怀身子往后一靠,双臂舒展开,随意地搭在沙发靠背上,修长的双腿交叠,翘起了二郎腿。

  那姿态,悠闲得仿佛刚才那个暴怒欲裂的人根本不是他。

  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,比他声嘶力竭的质问更让她恼火。

  “徐墨怀,你到底想怎么样?”

  陈白芷死死压着心里的火,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。

  她深深呼出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放缓了语气,甚至带上了恳求。

  “你我夫妻一场,我希望你放了他。”

  “你之前说过,只要我拿出证据,你不会偏袒柳筱。”

  徐墨怀闻言,慢悠悠地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支烟,夹在指间,却不点燃,只是把玩着。他掀起眼皮,心不在焉地瞥了她一眼,点了点头。

  “是有这么回事。”

  这轻飘飘的一句,让陈白芷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。

  她似乎看到了希望。

  只是,男人接下来的话,像一盆冰水,兜头浇下,让她从头凉到脚。

  “不过,我也有个条件。”

  徐墨怀终于舍得将视线完全落在她身上,嘴角噙着那抹让她厌恶的笑意,缓缓吐出一口烟圈,一字一句,说得格外清晰。

  “你撤销离婚诉讼,我就放了约翰。”

  轰的一声,陈白芷感觉脑子里的某根弦彻底断了。

  她攥紧了手里的提包,那一瞬间,她真恨不得把这个价值不菲的包狠狠砸在那张云淡风轻的俊脸上。

  用约翰来威胁她?

  用这种卑鄙的手段,逼她放弃离婚?

  可笑,太可笑了。

  然而,看着男人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,她知道,他不是在开玩笑。

  这个疯子,他做得出来。

  眼前最重要的,是约翰的人身安全,是即将到来的开庭。

  至于离婚……

  想要起诉,什么时候都可以。

  权衡利弊只在转瞬之间。

  陈白芷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只剩下一片冰冷的死寂。

  “好。”

  一个字,干脆利落,不带丝毫犹豫。

  她当着徐墨怀的面,从包里拿出手机,直接拨通了助理的电话。

  电话很快接通,她言简意赅地吩咐:“之前提交的离婚诉讼,立刻申请撤销。对,现在就办,把撤销回执发给我。”

  整个过程,她的目光始终冷冷地锁定在徐墨怀身上,像是在无声地控诉他的无耻。

  挂断电话,她将手机收回包里,下颌微微抬起,带着一股决绝的寒意。

  “现在可以了吧?”

  “什么时候放了约翰?”

  徐墨怀看着她这副公事公办的模样,心里那股邪火又烧了起来。

  撤销得这么痛快,就这么想赶紧了结这件事,然后去跟顾廷之双宿双飞?

  “不急。”

  他慢条斯理地吐出两个字,将手里的烟点燃,深吸了一口。烟雾缭绕中,他的表情越发让人捉摸不透。

  徐墨怀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的妻子,朝身边的空位拍了拍,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示意道:

  “过来,坐。”

  烟雾袅袅升起,模糊了徐墨怀的脸。

  陈白芷看着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,那理所当然的命令口吻,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。

  她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每一根神经都在抗拒。

  凭什么?

  他把她当成什么了?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宠物吗?

  见她不动,徐墨怀也不催促,只是将那支烟送到唇边,深深吸了一口,然后缓缓吐出。烟圈在他面前散开,他的眼神穿过那片朦胧,牢牢锁着她。

  那眼神里带着她熟悉的偏执,仿佛在说:陈白芷,别挑战我的耐心。

  僵持了不知道多久,也许只有十几秒,但在陈白芷感觉却像一个世纪那么长。

  她终究还是妥协了。

  为了约翰,为了案子,她忍。

  陈白芷迈开腿,脚步沉重得像是灌了铅。

  她走到沙发边,却刻意选了离他最远的位置,几乎是贴着扶手坐了下来,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。

 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空隙,仿佛楚河汉界,泾渭分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