();

  那一声不许走,让陈白芷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
  昨天晚上,在那个漆黑的客房里,他从背后抱着她时,也是这样的温度。

  还有他在她耳边,像个迷路的孩子一样,带着委屈,一遍遍地呢喃着跟我回家。

  鬼使神差的,陈白芷预备抽回手的动作,就那么停住了。

  她这片刻的迟疑,在徐墨怀眼里,无异于黑暗中的一束微光。

  他攥着她手腕的力道不自觉地松了些,声音也跟着放软了。

  “白芷,就算我之前做的不对,你也得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。”

  他看着她低垂的脸,急急地抛出自己能想到的筹码。

  “我说了,上次的房子,你如果不满意,我们可以再看别的,看到你满意为止。”

  见她还是没反应,他心一横,终于提到了那个横亘在他们之间,最大的障碍。

  “至于柳筱,我保证,以后一定跟她保持距离。”

  陈白芷沉默地听着。

  弥补?保证?

  这些话,在这三年的婚姻里,她好像听过,又好像没听过。

  她想了片刻,最终,还是轻轻地,摇了摇头。

  “不用了。”

  陈白芷终于抬起头,迎上他错愕的视线,那双总是清亮动人的杏眼,淡漠得惊人。

  “徐墨怀,这不是你第一次跟我保证,要跟她保持距离。”

  她的声音很平静,像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实。

  “结果呢?你们两个到现在还纠缠不清。所以,”她顿了顿,每一个字都说得清晰无比,“我愿意让出徐太太的位置,成全你们。”

  成全你们。

  这四个字,像一个响亮的耳光,狠狠扇在徐墨怀的脸上。

  他的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,眼底刚刚燃起的光,被彻底浇灭,只剩下翻涌的怒意。

  “所以,你就把家里的密码告诉了柳筱?”

  男人的质问脱口而出,他突然松开她的手腕,转而用双手攥紧了她单薄的双肩。

  “白芷,我跟你解释过多少遍了,我跟柳筱之间真的什么都没有!你为什么要把我推给她?为什么!”

  他几乎是在低吼,那双深邃的黑眸里,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受伤两个字。

 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有对话,让一旁的徐母彻底惊呆了。

  她看着自己儿子眼睛里毫不掩饰的痛楚,再看看陈白芷那苍白却倔强的脸,心里忽然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。

  她快步上前,目光锐利地投向陈白芷,问了一句。

  “白芷,墨怀说的是真的?你把密码给了柳筱?”

  陈白芷闭了闭眼,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。

  她没有说话,只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,近乎残忍地,点了点头。

  承认了。

  徐母倒吸一口凉气,随即,她像是想通了什么关键,立刻转向自己的儿子。

  “所以,是因为柳筱拿着密码去找了你,你才一气之下,半夜从枫华公寓跑到老宅来找白芷的?”

  徐墨怀攥着陈白芷肩膀的手一僵。

  他没有否认。

  因为,事实就是如此。

  看到儿子默认了,徐母心里那块大石头,反而落了地。

  还好,还好。

  自己这个蠢儿子,还没有渣到不可救药的地步。

  至少他还分得清,谁才是他一生气,就想立刻见到的人。

  徐母心里有了盘算,看向陈白芷的眼神也越发心疼。

  “白芷,你看,妈觉得,你们两个之间,还是有太多的误会了。”

  老太太说着,不容分说地伸出手,一把拍掉了自己儿子还禁锢在陈白芷肩上的那两只手。

  “放开!捏疼白芷了你知不知道!”

  徐母那一句放开,像是按下了暂停键。

  徐墨怀攥着陈白芷肩膀的手,就那么僵在了半空。

  他看着陈白芷被母亲拉走,像个珍宝一样护在身边,心里那股无名火不上不下地堵在胸口。

  他想解释,想质问,想把她再抓回来问个清楚。

  可对上母亲那双洞悉一切的眼睛,所有的话都梗在了喉咙里。

  陈白芷被徐母按着坐回沙发上,背后的力道很轻很温柔。

  面对徐墨怀那双受伤又愤怒的眼睛,她确实无话可说。

  把密码给柳筱,这件事,是她理亏。

  可那又怎么样呢?三年的婚姻,无数次的失望,早就把她的心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。

  她累了,不想再为这些纠缠不清的事情费任何口舌。

  徐母给的这个台阶,她其实不想下。

  因为一下,就意味着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,而她已经不想再要什么余地了。

  但看着徐母满是心疼的眼神,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。

  她不能辜负这位在徐家,唯一真心待她的长辈。

  于是,她顺着那股力道,安静地坐了下来。

  见她这么配合,徐母心里更是又软又疼。

  她轻轻拍了拍陈白芷冰凉的手背。

  “白芷,你放心。这次,妈给你看着他。”

 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,却掷地有声。

  “以后他要是再敢跟那个不清不楚的女人走近一分,不用你开口,妈亲自把他扫地出门,支持你们分开!”

  这话说得又狠又绝,完全是站在了陈白芷这边。

  说完,她才把视线重新投向自己那个还杵在那里的儿子,声音瞬间冷了八度,带着命令。

  “还站着干什么?找个时间,立刻,陪白芷再去看看房子!挑个她喜欢的!”

  “妈,我……”

  陈白芷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,声音不大,却成功打断了徐母的话。

  在徐家母子错愕的注视下,她的声音听不出情绪,“我还想……再考虑考虑。”

  “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
  亲手给这段婚姻判了死刑,又怎么可能因为他醉后的一句呢喃,母亲的一番维护,就轻易回头?

  那不是原谅,那是好了伤疤忘了疼。

  她疼够了。

  徐墨怀刚想说点什么,却被徐母一个凌厉的眼刀给硬生生憋了回去。

 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陈白芷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,心里又急又气,偏偏无计可施。

  一顿午饭,吃得比鸿门宴还要煎熬。

  饭后,陈白芷刚起身准备告辞,手腕就被徐母给轻轻拉住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