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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徐母咳了好一阵才缓过来,她抬起眼,看着眼前满脸担忧的陈白芷,眼圈也红了。

  她反手紧紧拉住陈白芷的手,声音又缓和下来。

  “好,妈听你的。”

  徐母点了点头,态度却无比坚决,“白芷,妈就问你一句。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要跟他离,妈一定支持你。我徐家就算没了他这个儿子,也不能没有你这个儿媳妇。这宅子,这公司,将来有你的一半!”

  她说着,还狠狠地剜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徐墨怀。

  这句话,像是一颗定心丸,瞬间抚平了陈白芷心中所有的委屈。

  三年的婚姻,徐墨怀给她的只有冷漠,但徐母给她的,却是来自长辈的偏爱。

  徐母舍不得放陈白芷走,拉着她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会儿话,才疲惫地挥了挥手。

  陈白芷扶着她重新躺下,盖好毯子,这才和徐墨怀一起退出了客厅。

  老人家似乎还是不放心,一路将他们两个人送到了玄关门口。

  厚重的红木门在身后咔哒一声合上。

  车内,徐墨怀亲自驾驶着那辆宾利,驶出庭院。

  陈白芷靠着车窗,冰冷的玻璃贴着她的太阳穴,让她混沌的思绪清晰了几分。

  终于,不用再演戏了。

  维持了一晚上的假笑,让她的脸部肌肉都僵硬得发疼。她闭上眼,连呼吸都带着解脱后的疲惫。

  在徐母面前,她可以为了老人的身体着想,一忍再忍。

  但现在,她连多看身边这个男人一眼,都觉得是种折磨。

  宾利驶出别墅区的雕花大门,汇入城市的车流。

  就在这一刻,陈白芷睁开了眼。

  “停车。”

  她的声音不大,却异常清晰、冷硬,不带任何情绪。

  徐墨怀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了紧,车速却只是稍微放缓,并未停下。他侧过头,看向陈白芷,路灯的光影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明明灭灭,看不清神色。

  陈白芷没有理会他的注视,只是重复了一遍:“我说,停车。我自已打车回去。”

  她受够了。

  她不想再跟这个男人待在同一个空间里,哪怕多一秒钟。打车,坐地铁,甚至走回去,都比跟他呼吸同一片空气要好。

  徐墨怀大概是没料到她会是这个反应。

  在他看来,在老宅,她最后没有当着母亲的面反驳他,就是一种妥协。

  他以为,母亲那些话,那些偏袒,足以让她消气了。

  他非但没有停车,反而将车靠边,换成了自动驾驶模式,然后转过身,面向她。

  车内的光线很暗,却足以让陈白芷看到他眼底那抹自以为是的柔和。

  “白芷,跟我一起回家吧。”

  他的声音低沉,带着安抚性的磁性。

  回家?

  陈白芷差点被这两个字气笑了。

  他们还有家吗?那个被他当成金屋,用来安放他白月光的枫华公寓,是他们的家?

  她懒得再做任何无谓的争吵,那些歇斯底里的质问在过去三年里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。

  这一次,她决定换一种方式。

  陈白芷终于转过头,迎上他的视线,但那双清亮的眸子里,没有愤怒,没有委屈,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冷漠。

 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,然后,一字一句,清晰地戳向他最虚伪的地方。

  “你让柳筱搬出枫华公寓,我就跟你回家。”

  她看着男人的眼睛,不放过他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。

  她倒要看看,在他心里,她这个结婚三年的妻子,和他那个受了惊吓的白月光,到底哪个更重要。

  徐墨怀脸上的温和肉眼可见地僵住了。

  他没想到,陈白芷会提出这样一个直白的条件。

  男人英俊的眉峰蹙了起来,似乎在进行一场艰难的权衡。

  片刻之后,他才重新开口,语气里带着闪躲。

  “白芷,柳筱她……现在刚受了惊吓,情绪很不稳定。”

  他避开了她的眼神,声音也低了下去,“那套公寓她住习惯了,安保也好。等过段时间,等她情绪好一点,我再帮她找个合适的房子,好不好?”

  这番话,每一个字都像是在为另一个女人开脱。

  真是可笑。

  徐墨怀见她不说话,似乎以为她有所松动,竟然还想得寸进尺。他顿了顿,试探着抛出一个他自认为两全其美的提议。

  “要不,我们先另外找个房子住?”

  男人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一声冷笑打断。

  “再找个房子?”

  陈白芷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,她微微倾身,凑近了些。

  “徐墨怀,”她轻声问,“你有时间吗?”

  这句问话轻飘飘的,却像一根针,精准地刺破了男人看似体面的说辞。

  徐墨怀被问得一愣,下意识地皱眉:“什么意思?”

  “没什么意思。”陈白芷收回了目光,重新靠回冰冷的车窗,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,“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徐总日理万机,又要处理公司事务,又要安抚受惊的红颜知己,现在还要费心为我这个前妻另寻住处。我只是好奇,你时间管理得这么好,是怎么做到的?”

  每一个字都裹着冰,淬着毒。

  尤其是那声前妻,像一把重锤,狠狠砸在徐墨怀的心上。

  他的耐心在这一刻彻底告罄,精心维持的温和表象瞬间崩塌,烦躁的情绪冲破了理智的堤坝。

  “白芷,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?”

  男人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怒气,“柳筱现在是特殊情况,她一个人在医院里,刚经历了那种事,担惊受怕。你就不能体谅一下,迁就一下吗?”

  迁就?

  陈白芷几乎要被这个词气笑了。

  听听,这个男人说的是什么话。

  让自己的妻子,去迁就一个与婚姻毫不相干的外人。

  让被小三骚扰的正室,去体谅那个始作俑者。

  陈白芷的心,就在这一瞬间,彻底沉入了谷底。

  她就知道,她早就该知道,这就是徐墨怀。

  他永远拎不清,永远把柳筱的柔弱摆在第一位。

  而她陈白芷的委屈、愤怒、底线,在他眼里,不过是无理取闹。

  再争辩下去,还有什么意义?

  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