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远志和封总来到住院部六楼601号房门口。
“林师兄，我们不用提前和董主任说一声，就这样直接进去吗？”
“别人不知道，我不用。”
接着，封总推门，林远志先一步进去。
这间四人病人住了三个病人。
林远志扫了一眼，三十二岁的女教师，只有3号床那个短发女子符合条件。
她就一个人半躺着，居然没家属陪床。
“你好，请问你是……”林远志看了一眼床头墙上插着的名牌，道：“卢女士吗？”
短发女子正在刷手机，似乎没听见林远志的声音。
封总上前大声说道：“你好，卢女士！我们是中医科的！”
短发女子这才抬起头，微微皱眉，慵懒地问：“中医科的医生？”
“对。”林远志走过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，“我们过来给你诊断。”
卢女士似乎并不怎么在意，有气无力地道：“你们要怎么诊断？”
“我先给你号脉，看舌，然后问几个问题就行了。”
“好。”卢女士点点头。
林远志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，眼前这个女病人，就是刚才封总提到的“一年高烧八个月的女教师”，因为她看上去，除了身材消瘦，脸色微红，精神疲惫外，其他方便和常人没什么不同。
哪里像是一个重症病人？
林远志注意到她的左手边有一个小型金属架子，那是一个带屏幕的感应器。
“哦，卢女士，请先让我看看你的体温。”
“好。”
卢女士把左手放到那个金属架上，不到几秒，小屏幕上就出现一行红色的字数：39.4℃。
那是新型的简便体温测试仪。
实时体温这么高，她却还能刷手机视频……这体质也是足够强悍的。
接着林远志给她号脉看舌，同时给她面诊。
卢女士眼睛发红，眼角有淡黄色眼屎。
她的呼吸粗长，脸上和脖子上有未干的汗渍。
“卢女士，你这次从开始发烧到现在，有多少天了？”
“大概有两个月了。再过一个月我就退烧了。之前的两次都是这样。”
卢女士说话的时候，眼睛看着手机屏幕，有点心不在焉。
“发烧之前，有什么征兆吗？”
“突然有点怕冷，然后就开始发烧了。”
“那等退烧之后，身体就完全恢复正常了吗？”
“不是，退烧后，有很长时间都会头疼，膝盖和肩膀关节痛，而且胃口差，不太吃东西。”
“有口干口苦吗？”
“有一点。早上苦口比较明显。”
“喝水多吗？喜欢热水还是冷水？”
“冷水。喝水不多。”
“大小便呢？”
“小便比较黄，大便……比较干。”
“睡眠呢？”
“比较难睡，一般十二点后才睡，一天睡五六个小时。”
“还有其他明显难受的地方吗？”
“有时候右边上腹会隐隐作痛，其他的没有什么了。”
“月经正常吗？”
“不太正常，基本是两三个月来一次，量很少。”
林远志顿了顿问道：“卢女士，你愿意接受中药治疗吗？”
“可以。我之前在人民医院也吃过中药。”
卢女士抬起头，两眼无神，似乎医生是给别人看病，给别人开药，她只是个旁听者。
“好的，打扰了，我问完了。”
说罢，林远志起身离开。封总也跟着出去。
两人走向电梯口。
“林师兄，我们进去不到两分钟就走了？”
“要不然你要留下来和她聊家常吗？”
“这么快就诊断结束了？”
“脉滑数，舌红舌苔黄腻，加上她高烧不退，汗出不止，已经够明显了。你听到这里，脑子里有浮现哪条《伤寒论》的条文？”
“伤寒脉浮滑，此以表有热，里有寒，白虎汤主之！三阳合病，腹满，身重，难以转侧，口不仁，面垢，谵语，遗尿；发汗则谵语；下之则额上生汗，手足逆冷；若自汗出者，白虎汤主之。”
“你果然能背下来，有下过苦工啊，佩服。不过，条文有个地方错了。”
“啊，条文有错？”
“对，里有寒，应该改成里有热，这里的寒应该是后人抄写错误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我们教授说的。白虎汤是大寒大润的药方，不可能用来治疗外热里寒的症状，肯定是用来里外皆热的症状。”
“难怪，我就觉得奇怪。说里有寒，也没说寒的表现是什么。”
“用白虎汤的四大标准，知道吧？”
“知道！大热、大汗出、大渴、脉洪大。”
“对，基本符合。”
这时，两人进入员工电梯。
“卢女士那个态度，基本已经是放弃了，她根本就不指望医生可以治好她，她就想着自己已经发烧两个月了，按照前两次规律，再过一个月就会自己退烧。然后她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“我也有这种感觉。就是已经……完全麻木了！”
“去那么多医院看过了，看那么久没好，能不麻木吗？而且，她还特别说之前吃过中药……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，她没说后半句，算是给我们面子了。”
“我知道！我看过病历，她在人民医院的中医科看过，是主任开的药方，药味很普通：仙草、布渣叶、鸡蛋花、菊花、金银花、夏枯草、甘草。”
“你居然还看了病历？还能记住药方？你也不简单啊。”
封总不好意思地笑笑，道：“因为在会议室里，金院长和董主任当时让我看病历，我就看了……”
电梯门打开，两人走出来。
林远志忽然停住，皱眉说道：“你说的那个药方，我怎么感觉很熟悉，明明在哪里见过，却一时说不出来。”
“那你平时肯定不怎么喝凉茶，那是加多宝的配方啊！”
“啊，对，就是凉茶配方！正式药方很少用到仙草和布渣叶这种冷门药材，”林远志愣住了，“哪个中医主任给病人开凉茶配方？”
“真的，回去我把人民医院的那本病历找出来给你看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相信你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，那个中医主任叫侯明威。”
“对，就是叫侯明威！我也记得这名字。师兄你认识他？”
“哎，那个庸医也是离谱。”林远志说道，“其实他也看出了病人是内外俱热，但他不敢开白虎汤，只敢开凉茶配方。这不是搞笑吗？”
封总赞同道：“确实，凉茶平时用来调理身体还行，碰到这种重症怎么可能有效果。”
“多少人去侯明威那边看不好，后来又跑来我们这边。我都看过不知道多少张他开的药方了。”
“原来师兄你也不认识他，只是知道有这个人啊？”封总想了想，问道：“那我们现在开白虎汤，就能治好卢女士的高烧不退吗？”
“不能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，卢女士是非典型性的白虎汤证。”
“非典型性的白虎汤证？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。”
“林师兄，我们不用提前和董主任说一声，就这样直接进去吗？”
“别人不知道，我不用。”
接着，封总推门，林远志先一步进去。
这间四人病人住了三个病人。
林远志扫了一眼，三十二岁的女教师，只有3号床那个短发女子符合条件。
她就一个人半躺着，居然没家属陪床。
“你好，请问你是……”林远志看了一眼床头墙上插着的名牌，道：“卢女士吗？”
短发女子正在刷手机，似乎没听见林远志的声音。
封总上前大声说道：“你好，卢女士！我们是中医科的！”
短发女子这才抬起头，微微皱眉，慵懒地问：“中医科的医生？”
“对。”林远志走过去坐到旁边的椅子上，“我们过来给你诊断。”
卢女士似乎并不怎么在意，有气无力地道：“你们要怎么诊断？”
“我先给你号脉，看舌，然后问几个问题就行了。”
“好。”卢女士点点头。
林远志直到现在都不敢相信，眼前这个女病人，就是刚才封总提到的“一年高烧八个月的女教师”，因为她看上去，除了身材消瘦，脸色微红，精神疲惫外，其他方便和常人没什么不同。
哪里像是一个重症病人？
林远志注意到她的左手边有一个小型金属架子，那是一个带屏幕的感应器。
“哦，卢女士，请先让我看看你的体温。”
“好。”
卢女士把左手放到那个金属架上，不到几秒，小屏幕上就出现一行红色的字数：39.4℃。
那是新型的简便体温测试仪。
实时体温这么高，她却还能刷手机视频……这体质也是足够强悍的。
接着林远志给她号脉看舌，同时给她面诊。
卢女士眼睛发红，眼角有淡黄色眼屎。
她的呼吸粗长，脸上和脖子上有未干的汗渍。
“卢女士，你这次从开始发烧到现在，有多少天了？”
“大概有两个月了。再过一个月我就退烧了。之前的两次都是这样。”
卢女士说话的时候，眼睛看着手机屏幕，有点心不在焉。
“发烧之前，有什么征兆吗？”
“突然有点怕冷，然后就开始发烧了。”
“那等退烧之后，身体就完全恢复正常了吗？”
“不是，退烧后，有很长时间都会头疼，膝盖和肩膀关节痛，而且胃口差，不太吃东西。”
“有口干口苦吗？”
“有一点。早上苦口比较明显。”
“喝水多吗？喜欢热水还是冷水？”
“冷水。喝水不多。”
“大小便呢？”
“小便比较黄，大便……比较干。”
“睡眠呢？”
“比较难睡，一般十二点后才睡，一天睡五六个小时。”
“还有其他明显难受的地方吗？”
“有时候右边上腹会隐隐作痛，其他的没有什么了。”
“月经正常吗？”
“不太正常，基本是两三个月来一次，量很少。”
林远志顿了顿问道：“卢女士，你愿意接受中药治疗吗？”
“可以。我之前在人民医院也吃过中药。”
卢女士抬起头，两眼无神，似乎医生是给别人看病，给别人开药，她只是个旁听者。
“好的，打扰了，我问完了。”
说罢，林远志起身离开。封总也跟着出去。
两人走向电梯口。
“林师兄，我们进去不到两分钟就走了？”
“要不然你要留下来和她聊家常吗？”
“这么快就诊断结束了？”
“脉滑数，舌红舌苔黄腻，加上她高烧不退，汗出不止，已经够明显了。你听到这里，脑子里有浮现哪条《伤寒论》的条文？”
“伤寒脉浮滑，此以表有热，里有寒，白虎汤主之！三阳合病，腹满，身重，难以转侧，口不仁，面垢，谵语，遗尿；发汗则谵语；下之则额上生汗，手足逆冷；若自汗出者，白虎汤主之。”
“你果然能背下来，有下过苦工啊，佩服。不过，条文有个地方错了。”
“啊，条文有错？”
“对，里有寒，应该改成里有热，这里的寒应该是后人抄写错误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的？”
“我们教授说的。白虎汤是大寒大润的药方，不可能用来治疗外热里寒的症状，肯定是用来里外皆热的症状。”
“难怪，我就觉得奇怪。说里有寒，也没说寒的表现是什么。”
“用白虎汤的四大标准，知道吧？”
“知道！大热、大汗出、大渴、脉洪大。”
“对，基本符合。”
这时，两人进入员工电梯。
“卢女士那个态度，基本已经是放弃了，她根本就不指望医生可以治好她，她就想着自己已经发烧两个月了，按照前两次规律，再过一个月就会自己退烧。然后她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“我也有这种感觉。就是已经……完全麻木了！”
“去那么多医院看过了，看那么久没好，能不麻木吗？而且，她还特别说之前吃过中药……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，她没说后半句，算是给我们面子了。”
“我知道！我看过病历，她在人民医院的中医科看过，是主任开的药方，药味很普通：仙草、布渣叶、鸡蛋花、菊花、金银花、夏枯草、甘草。”
“你居然还看了病历？还能记住药方？你也不简单啊。”
封总不好意思地笑笑，道：“因为在会议室里，金院长和董主任当时让我看病历，我就看了……”
电梯门打开，两人走出来。
林远志忽然停住，皱眉说道：“你说的那个药方，我怎么感觉很熟悉，明明在哪里见过，却一时说不出来。”
“那你平时肯定不怎么喝凉茶，那是加多宝的配方啊！”
“啊，对，就是凉茶配方！正式药方很少用到仙草和布渣叶这种冷门药材，”林远志愣住了，“哪个中医主任给病人开凉茶配方？”
“真的，回去我把人民医院的那本病历找出来给你看。”
“不用了，我相信你。如果我没猜错的话，那个中医主任叫侯明威。”
“对，就是叫侯明威！我也记得这名字。师兄你认识他？”
“哎，那个庸医也是离谱。”林远志说道，“其实他也看出了病人是内外俱热，但他不敢开白虎汤，只敢开凉茶配方。这不是搞笑吗？”
封总赞同道：“确实，凉茶平时用来调理身体还行，碰到这种重症怎么可能有效果。”
“多少人去侯明威那边看不好，后来又跑来我们这边。我都看过不知道多少张他开的药方了。”
“原来师兄你也不认识他，只是知道有这个人啊？”封总想了想，问道：“那我们现在开白虎汤，就能治好卢女士的高烧不退吗？”
“不能。”
“为什么？”
“因为，卢女士是非典型性的白虎汤证。”
“非典型性的白虎汤证？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