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医馆运营渐入佳境，但林远志深知，医学之路从无坦途，并非每一次诊疗都能药到病除。
对于复诊的患者，尤其是那些在杏仁堂时期就开始跟随他治疗的老病人，他始终怀有一份特殊的责任。
为此，他特意在预约系统中开设了一条“复诊快捷通道”，每天预留少量号源，挂号费也相对低廉，以方便这些需要持续调理和跟进的患者。
这天上午，快捷通道的一位复诊患者走进了诊室。来的是一对母女——母亲张女士和她的女儿，十六岁的高中生罗琪。
林远志对她们有点印象。
大约一个月前，她们第一次来杏仁堂找他，主诉是罗琪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怪病：只要看到流动的水（如开水龙头、瀑布、甚至视频里的水流），就会控制不住地漏尿，这种情况持续近两年了，严重时不得不依赖纸尿裤生活。
她们跑遍了各大医院，泌尿系统检查一切正常，医生多诊断为“心理性尿失禁”或“膀胱过度活动症”，但治疗效果甚微。
这种看见水流或者听见水声就尿急、漏尿的症状并不罕见，过去有很多记录，但没有统一的命名，自然也没有确切的治疗方法。
林远志记得，初次接诊时，罗琪舌脉并无显著异常，身体其他方面也似乎很健康。
他当时从“肾司二便”的理论出发，考虑或许是肾气略有亏虚，固摄无权，于是开了中医治疗尿频遗尿的经典方——缩泉丸（益智仁、乌药、山药）加减，嘱其服用一段时间观察。
如今，母女俩再次前来，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失望。
“林医生，”罗女士语气焦急又无奈，“药我们都按时吃了，快一个月了，可还是老样子，一点改善都没有。这孩子现在上学都不敢从学校喷泉旁边走，看视频都得小心翼翼……这可怎么办啊？”
坐在一旁的罗琪低着头，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，脸上写满了自卑和苦恼。
林远志的心微微一沉。
缩泉丸无效，这推翻了他最初的判断。这说明病机并非简单的肾气虚不固摄。
他示意母女俩稍安勿躁，更加仔细地重新为罗琪诊脉、察舌。脉象依旧平和，舌苔薄白。
单从四诊信息来看，确实缺乏典型的辨证依据。
这种“见水即尿”的怪病，古医籍中确有零星记载，但并无统一病名和系统论述，多散见于“遗溺”、“小便不禁”等门类下，常被归为“心肾不交”或“神不摄精”的范畴，现代医学则多倾向于认为是条件反射异常或心理障碍。
既然药无效，病必不在此。
林远志沉思片刻，决定换一个思路。
他放缓语气，目光温和地看向罗琪，尝试引导性地询问：“罗琪，你不要紧张。我再问你几个问题。你仔细回想一下，大概两年前，在你开始出现这个情况之前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？尤其是……跟水有关系的？比如，是不是不小心掉进过水里受到惊吓？或者其他让你印象特别深刻、甚至有点害怕的，关于水的事情？”
这个问题听起来更像心理医生的访谈，罗女士脸上露出一丝不解。但罗琪却猛地抬起头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和恍然，她犹豫了一下，小声说：“有。”
在母亲的鼓励和林远志温和的目光下，她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来：“两年前春天，我和同学去公园玩，跑累了，特别渴，看到有个公共直饮水机，就过去低头喝水。突然，从饮水机后面猛地窜出来一只很大的流浪狗，朝我扑过来。我吓死了，尖叫着往后摔倒了。虽然那狗没咬到我，被路过的大人赶跑了，但我当时真的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，好久都缓不过来。后来，过了可能一两个星期吧。我看到水龙头流水，就会尿裤子，就变成现在这样了……”
真相大白了。
虽然病人没有说当时有没有尿裤子，但从后边的发病来看，大概率是有的。
林远志眼中精光一闪，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：
突受大惊大恐（恶犬突袭）->恐伤肾->肾气骤虚，固摄之权动摇；同时，大惊亦可伤心->心主神明，心气虚则心神失守，对外界特定刺激（水流）产生过度敏感和错误的应激反应（漏尿）。
饮水机这个“水”的源头与惊吓事件紧密结合，在她心中形成了一个顽固的病理性条件反射。
“恐伤肾，肾气虚则心气亦随之而虚。心主神明，为五脏六腑之大主。心气虚，则心神失养，调控失司，故而对特定情境（见水）产生过度反应，下扰膀胱，导致失约。”林远志对母女俩解释道，“这病的根子，不止在肾，更在于心。之前用缩泉丸单纯补肾固涩，犹如只修堤坝而未疏通源头。治疗必须心肾同治，重在养心安神，佐以益肾固涩。”
他提笔重新处方：“这次我们换个思路。用甘麦大枣汤合桑螵蛸散加减：炙甘草、浮小麦、大枣——养心气，缓急迫，安神定志；桑螵蛸、益智仁——补肾固精，缩尿止遗；煅牡蛎——潜镇安神，收敛固涩。先开七剂。这次应该会有所不同。”
母女俩拿着这张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药方，虽然将信将疑，但还是道谢离去。
送走她们后，一直旁听的封总忍不住好奇地问：“师兄，你真神了！怎么会想到要问她两年前的事情？这听起来完全是心理医生才会问的问题。”
林远志笑了笑，一边整理病历一边说：“我爷爷生前常告诫我，‘怪病多由痰作祟，久病必问因与情’。人不会无缘无故得怪病，尤其是这种功能性的、检查不出器质性病变的疑难杂症，很多都与突发的情志刺激或特殊的生活事件有关。找到那个‘因’，往往就找到了治疗的钥匙。”
封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又问：“用甘麦大枣汤我有点不明白。这方子课本上说是治‘妇人脏躁’，喜悲伤欲哭，像精神情绪方面的病。可这女孩看起来挺正常的，就是有点内向害羞而已啊。”
“读方不可死于句下。”林远志耐心解释，“《金匮要略》说甘麦大枣汤主‘妇人脏躁’，但其核心病机是‘心阴不足，心气失养，神不守舍’。它可以治疗所有符合这个病机的疾病，并非只有‘悲伤欲哭’一种表现。心气亏虚，心神失守，则身体各部的调控容易失灵，出现各种‘失常’的表现。
罗琪的见水漏尿，就是一种在特定触发条件下出现的‘调控失灵’。用甘麦大枣汤补养心气，安定神志，就好比让一个受惊的指挥官重新冷静下来，恢复对局面的掌控力。心神安定，则肾气自固，异常的反射就有希望被打破。再加上桑螵蛸、益智仁直接补肾固涩，标本兼治。”
……
中午休息时，林远志正准备和封总去食堂，萧宣却端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走了进来。
“远志，先别急着去食堂。”萧宣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，将饭盒放在他桌上，“看你最近太忙，脸色很差。这是我让阿姨特意给你炖的虫草花胶鹧鸪汤，你也补一补。快趁热喝了。”
“宣姐，老是熬汤，太麻烦阿姨了，还有你了……”
“都真输了，你还客气什么。”萧宣笑了笑，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，语气自然却意有所指，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，你可不能先累垮了。馆里大家都指着你呢。你现在是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人。”
说完，她便转身离开了，留下一缕淡淡的香水味。
封总在一旁挤眉弄眼，低声说：“养活一大家子人？呵呵，师兄，萧掌柜话里有话，好像在暗示你是一家之主啊……”
“你又下摆了，小心人家听到，把你给开除了。”
封总立即闭嘴。
林远志无奈地摇摇头，打开饭盒，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他慢慢喝着汤，味道醇厚鲜美，确实花了心思。
他不禁想起前几天蒋沁芸突然发来的一条短信，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：“广南最近降温厉害，你那边诊室又暖气吗？别只顾着病人，自己着凉了可没人给你看病。”
当时他只是回了句“谢谢，一切安好”便没再多想。
又是进补，又是嘘寒问暖的……
难道自己看起来有那么虚？
傍晚，林远志刚处理完最后一份病历，准备下班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来电显示是牛大力。
他微微皱眉，接通了电话。
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牛大力洪亮而兴奋的声音，背景音还有些嘈杂：“林医生！晚上好哇！没打扰您吧？”
“牛先生，有事吗？”林远志语气平静。
“哈哈！没啥大事！就是高兴！想请您出来乐呵乐呵！”牛大力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“我在‘焚天火鸟’顶楼VIP包间定了位子，好酒好菜好，美女节目都备好了！您一定得来赏个光！给我个面子，让我好好谢谢您！”
林远志一听“焚天火鸟”这四个字，眉头立刻锁紧，毫不犹豫地婉拒：“牛先生，谢谢你的好意。但我对那种场所没什么兴趣，晚上还有事，就不去了。”
“别呀！林医生！”牛大力急忙道，语气变得格外诚恳，“我跟您说，我那老毛病，好了！真好了！就这两天，感觉重振雄风了！这都得感谢您啊！我心里这高兴劲儿没法说！就想着必须得好好报答您！您放心，绝对就是单纯喝酒庆祝，没别的意思！我牛大力虽然粗，但绝不会干让您为难的事！”
林远志听到他病愈的消息，心中也为之一宽，但态度依旧坚决：“牛先生，病好了是好事，我替你高兴。但庆祝的方式有很多种，那种地方，确实非我所好，抱歉。”
电话那头，牛大力沉默了几秒，忽然压低声音，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：“林医生，您这就没意思了。我可都听‘焚天火鸟’的魏经理说了，您之前可是在他们那儿露过一手，救了个什么酒精黄疸发作的客人呢！您要是从来没去过，怎么能救人于水火呢？难不成是魏经理吹牛瞎说的？现在连夜店也想蹭您的热度？”
林远志心中微微一凛。
他沉吟片刻，只好无奈地承认：“我也就去过那一次。”
“嗨！我就说嘛！”牛大力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，声音又扬了起来，“一回生二回熟！林医生，您就别端着了！年轻人嘛，该享受就得享受！您这天天不是诊室就是屋内，多没劲啊！人生得意须尽欢呐！”
正当林远志思考如何彻底回绝而又不显得太不近人情时，另一个电话插了进来。他看了一眼屏幕，是萧宣打来的。
他立刻对牛大力说：“牛先生，不好意思，我这边有急事进来另一个电话，必须得接。你的心意我领了，但地方我真的不去。先这样，再见。”
不等牛大力再说什么，林远志迅速切断了和他的通话，接起了萧宣的电话：“喂，萧掌柜？”
电话那头传来萧宣清晰而略带严肃的声音：“远志，你现在还没离开医馆吧？今晚临时加了一个出诊，情况比较急。晚饭的话，去到患者家里再吃。车已经在楼下等你。我临时有事就不能跟你一起去了。有问题吗？”
林远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，立刻回答：“没问题。我马上准备一下，这就下楼。”
对于复诊的患者，尤其是那些在杏仁堂时期就开始跟随他治疗的老病人，他始终怀有一份特殊的责任。
为此，他特意在预约系统中开设了一条“复诊快捷通道”，每天预留少量号源，挂号费也相对低廉，以方便这些需要持续调理和跟进的患者。
这天上午，快捷通道的一位复诊患者走进了诊室。来的是一对母女——母亲张女士和她的女儿，十六岁的高中生罗琪。
林远志对她们有点印象。
大约一个月前，她们第一次来杏仁堂找他，主诉是罗琪有一个难以启齿的怪病：只要看到流动的水（如开水龙头、瀑布、甚至视频里的水流），就会控制不住地漏尿，这种情况持续近两年了，严重时不得不依赖纸尿裤生活。
她们跑遍了各大医院，泌尿系统检查一切正常，医生多诊断为“心理性尿失禁”或“膀胱过度活动症”，但治疗效果甚微。
这种看见水流或者听见水声就尿急、漏尿的症状并不罕见，过去有很多记录，但没有统一的命名，自然也没有确切的治疗方法。
林远志记得，初次接诊时，罗琪舌脉并无显著异常，身体其他方面也似乎很健康。
他当时从“肾司二便”的理论出发，考虑或许是肾气略有亏虚，固摄无权，于是开了中医治疗尿频遗尿的经典方——缩泉丸（益智仁、乌药、山药）加减，嘱其服用一段时间观察。
如今，母女俩再次前来，脸上却带着明显的失望。
“林医生，”罗女士语气焦急又无奈，“药我们都按时吃了，快一个月了，可还是老样子，一点改善都没有。这孩子现在上学都不敢从学校喷泉旁边走，看视频都得小心翼翼……这可怎么办啊？”
坐在一旁的罗琪低着头，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，脸上写满了自卑和苦恼。
林远志的心微微一沉。
缩泉丸无效，这推翻了他最初的判断。这说明病机并非简单的肾气虚不固摄。
他示意母女俩稍安勿躁，更加仔细地重新为罗琪诊脉、察舌。脉象依旧平和，舌苔薄白。
单从四诊信息来看，确实缺乏典型的辨证依据。
这种“见水即尿”的怪病，古医籍中确有零星记载，但并无统一病名和系统论述，多散见于“遗溺”、“小便不禁”等门类下，常被归为“心肾不交”或“神不摄精”的范畴，现代医学则多倾向于认为是条件反射异常或心理障碍。
既然药无效，病必不在此。
林远志沉思片刻，决定换一个思路。
他放缓语气，目光温和地看向罗琪，尝试引导性地询问：“罗琪，你不要紧张。我再问你几个问题。你仔细回想一下，大概两年前，在你开始出现这个情况之前，有没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？尤其是……跟水有关系的？比如，是不是不小心掉进过水里受到惊吓？或者其他让你印象特别深刻、甚至有点害怕的，关于水的事情？”
这个问题听起来更像心理医生的访谈，罗女士脸上露出一丝不解。但罗琪却猛地抬起头，眼神中闪过一丝惊恐和恍然，她犹豫了一下，小声说：“有。”
在母亲的鼓励和林远志温和的目光下，她断断续续地回忆起来：“两年前春天，我和同学去公园玩，跑累了，特别渴，看到有个公共直饮水机，就过去低头喝水。突然，从饮水机后面猛地窜出来一只很大的流浪狗，朝我扑过来。我吓死了，尖叫着往后摔倒了。虽然那狗没咬到我，被路过的大人赶跑了，但我当时真的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，好久都缓不过来。后来，过了可能一两个星期吧。我看到水龙头流水，就会尿裤子，就变成现在这样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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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病人没有说当时有没有尿裤子，但从后边的发病来看，大概率是有的。
林远志眼中精光一闪，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：
突受大惊大恐（恶犬突袭）->恐伤肾->肾气骤虚，固摄之权动摇；同时，大惊亦可伤心->心主神明，心气虚则心神失守，对外界特定刺激（水流）产生过度敏感和错误的应激反应（漏尿）。
饮水机这个“水”的源头与惊吓事件紧密结合，在她心中形成了一个顽固的病理性条件反射。
“恐伤肾，肾气虚则心气亦随之而虚。心主神明，为五脏六腑之大主。心气虚，则心神失养，调控失司，故而对特定情境（见水）产生过度反应，下扰膀胱，导致失约。”林远志对母女俩解释道，“这病的根子，不止在肾，更在于心。之前用缩泉丸单纯补肾固涩，犹如只修堤坝而未疏通源头。治疗必须心肾同治，重在养心安神，佐以益肾固涩。”
他提笔重新处方：“这次我们换个思路。用甘麦大枣汤合桑螵蛸散加减：炙甘草、浮小麦、大枣——养心气，缓急迫，安神定志；桑螵蛸、益智仁——补肾固精，缩尿止遗；煅牡蛎——潜镇安神，收敛固涩。先开七剂。这次应该会有所不同。”
母女俩拿着这张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药方，虽然将信将疑，但还是道谢离去。
送走她们后，一直旁听的封总忍不住好奇地问：“师兄，你真神了！怎么会想到要问她两年前的事情？这听起来完全是心理医生才会问的问题。”
林远志笑了笑，一边整理病历一边说：“我爷爷生前常告诫我，‘怪病多由痰作祟，久病必问因与情’。人不会无缘无故得怪病，尤其是这种功能性的、检查不出器质性病变的疑难杂症，很多都与突发的情志刺激或特殊的生活事件有关。找到那个‘因’，往往就找到了治疗的钥匙。”
封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，又问：“用甘麦大枣汤我有点不明白。这方子课本上说是治‘妇人脏躁’，喜悲伤欲哭，像精神情绪方面的病。可这女孩看起来挺正常的，就是有点内向害羞而已啊。”
“读方不可死于句下。”林远志耐心解释，“《金匮要略》说甘麦大枣汤主‘妇人脏躁’，但其核心病机是‘心阴不足，心气失养，神不守舍’。它可以治疗所有符合这个病机的疾病，并非只有‘悲伤欲哭’一种表现。心气亏虚，心神失守，则身体各部的调控容易失灵，出现各种‘失常’的表现。
罗琪的见水漏尿，就是一种在特定触发条件下出现的‘调控失灵’。用甘麦大枣汤补养心气，安定神志，就好比让一个受惊的指挥官重新冷静下来，恢复对局面的掌控力。心神安定，则肾气自固，异常的反射就有希望被打破。再加上桑螵蛸、益智仁直接补肾固涩，标本兼治。”
……
中午休息时，林远志正准备和封总去食堂，萧宣却端着一个精致的保温饭盒走了进来。
“远志，先别急着去食堂。”萧宣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，将饭盒放在他桌上，“看你最近太忙，脸色很差。这是我让阿姨特意给你炖的虫草花胶鹧鸪汤，你也补一补。快趁热喝了。”
“宣姐，老是熬汤，太麻烦阿姨了，还有你了……”
“都真输了，你还客气什么。”萧宣笑了笑，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，语气自然却意有所指，“身体是革命的本钱，你可不能先累垮了。馆里大家都指着你呢。你现在是一个人养活一大家子人。”
说完，她便转身离开了，留下一缕淡淡的香水味。
封总在一旁挤眉弄眼，低声说：“养活一大家子人？呵呵，师兄，萧掌柜话里有话，好像在暗示你是一家之主啊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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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远志无奈地摇摇头，打开饭盒，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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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禁想起前几天蒋沁芸突然发来的一条短信，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：“广南最近降温厉害，你那边诊室又暖气吗？别只顾着病人，自己着凉了可没人给你看病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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傍晚，林远志刚处理完最后一份病历，准备下班，手机突然响了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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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远志一听“焚天火鸟”这四个字，眉头立刻锁紧，毫不犹豫地婉拒：“牛先生，谢谢你的好意。但我对那种场所没什么兴趣，晚上还有事，就不去了。”
“别呀！林医生！”牛大力急忙道，语气变得格外诚恳，“我跟您说，我那老毛病，好了！真好了！就这两天，感觉重振雄风了！这都得感谢您啊！我心里这高兴劲儿没法说！就想着必须得好好报答您！您放心，绝对就是单纯喝酒庆祝，没别的意思！我牛大力虽然粗，但绝不会干让您为难的事！”
林远志听到他病愈的消息，心中也为之一宽，但态度依旧坚决：“牛先生，病好了是好事，我替你高兴。但庆祝的方式有很多种，那种地方，确实非我所好，抱歉。”
电话那头，牛大力沉默了几秒，忽然压低声音，语气变得有些意味深长：“林医生，您这就没意思了。我可都听‘焚天火鸟’的魏经理说了，您之前可是在他们那儿露过一手，救了个什么酒精黄疸发作的客人呢！您要是从来没去过，怎么能救人于水火呢？难不成是魏经理吹牛瞎说的？现在连夜店也想蹭您的热度？”
林远志心中微微一凛。
他沉吟片刻，只好无奈地承认：“我也就去过那一次。”
“嗨！我就说嘛！”牛大力仿佛抓住了什么把柄，声音又扬了起来，“一回生二回熟！林医生，您就别端着了！年轻人嘛，该享受就得享受！您这天天不是诊室就是屋内，多没劲啊！人生得意须尽欢呐！”
正当林远志思考如何彻底回绝而又不显得太不近人情时，另一个电话插了进来。他看了一眼屏幕，是萧宣打来的。
他立刻对牛大力说：“牛先生，不好意思，我这边有急事进来另一个电话，必须得接。你的心意我领了，但地方我真的不去。先这样，再见。”
不等牛大力再说什么，林远志迅速切断了和他的通话，接起了萧宣的电话：“喂，萧掌柜？”
电话那头传来萧宣清晰而略带严肃的声音：“远志，你现在还没离开医馆吧？今晚临时加了一个出诊，情况比较急。晚饭的话，去到患者家里再吃。车已经在楼下等你。我临时有事就不能跟你一起去了。有问题吗？”
林远志几乎没有任何犹豫，立刻回答：“没问题。我马上准备一下，这就下楼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