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嫂应声出去。

  没一会儿,文母就带着路年年进了屋。

  路年年一进门就红着眼睛看许樵风,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。

  刚进门,文母板着脸,一开口带着火气:

  “许老太太,咱们两家之前也算有点交情,说实话,当年文雅要嫁给许樵砚,我是持反对意见的。”

  许奶奶不动声色,嘴角还挂着笑。

  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,这是已经生气了。

  文母就像没看出来,继续煽风点火。

  “樵砚这孩子不爱说话,也不知冷知热,我们家文雅从小就懂事贴心,俩孩子在一起肯定是女方更操心些。”

  “那件事是我们家不对,所以你们说离婚文家也同意了。”

  “但如果不是年年这孩子来告诉我真相,我都不知道你们许家背地里居然是这种人!”

  话音落下的瞬间,许奶奶脸上笑意彻底没了。

  “文家那口子,既然你知道因为什么离婚,还敢来上门?”

  “彩礼没退,嫁妆全拿走,我们许家没说一句二话。”

  “现在倒好,你带着人上门,说我们许家背地里搞小动作,你倒是说说,我们到底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了?”

  早年,许奶奶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。

  听张嫂说家里世代都是武将,一身匪气浑然天成。

  尤其现在刻意没收敛气场,文母被这股气势压得不敢放肆。

  眼睛一转,一把扯过还在给许樵风暗送秋波的路年年。

  “你问年年!”

  “如果不是她进来告诉我,你孙子的老相好回来了,我都不知道这件事!”

  “许樵砚咬死了要离婚,肯定是早就背后搞在一起了吧。”

  路年年被推到中间,顶着众人要吃人的眼神,她心里都快恨死文母了。

  尤其旁边的文母还一直在催促她快点说。

  没办法,只能硬着头皮道。

  “许奶奶,我刚回国,听说樵风哥结婚了,便好奇想去看看嫂子。”

  “没想到意外碰到了王莹莹,就是之前倒追樵砚哥的那个同班同学。”

  “我原本以为樵砚哥是厌恶她的,可没想到我把这件事主动和他说了之后,樵砚哥居然反过来说我多管闲事……”

  言下之意。

  如果许樵砚和王莹莹是清白的,为什么会对她善意的提醒恼羞成怒?

  路年年说着,故意把侧脸对准许樵风的方向,这可是她最美的侧脸。

  眼泪慢慢滑落,声音带着哭腔。

  “我就是怕文雅姐多想,毕竟樵砚哥的态度,我真的很担心,是不是他和王莹莹旧情复燃了。”

  这话刚落,文母就立刻接话。

  语气更冲:“你听听,这还不够明显吗?”

  “要是心里没有鬼,怎么会怕人说?”

  “许老太太,今天这事你必须给我们一个说法,不然我们文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。”

  许奶奶冷笑一声,目光扫过路年年。

  亏她之前觉得这姑娘就是被养的娇气些,现在看看,从芯子里都是坏的,谈何有好?

  许奶奶没解释。

  也不屑和这种人解释。

  而且,樵砚是她亲自教育出来的孩子,她相信他。

  气氛一时间陷入沉默。

  宁棠则是大眼瞪小眼。

  她第一反应不是路年年登堂入室,而是王莹莹居然和二哥之前有过关系!

  看样子,估计还是那种特殊的关系。

  难怪她就说,怎么王莹莹每次那么关心自己,甚至能从她眼睛里看到某种慈爱。

  而旁边的许樵风则是觉得莫名其妙。

  路年年有病吧。

  一进门就对他挤眉弄眼,要是眼睛有病就去医院啊。

  他又不是医生。

  许樵风想到之前文雅瞎造谣说自己喜欢路年年,就算再直男,他也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一定要解释。

  赶紧拉了拉旁边宁棠的手,俊脸满是认真。

  “棠棠,你知道我心里是只有你的吧?”

  “你别听文雅和别人瞎说,我跟路年年根本不是那种关系,现在我只喜欢你,以后也只喜欢你,还有你肚子里的小宝,我们就是最幸福的一家三口……”

  耳边的男人跟苍蝇一样喋喋不休。

  宁棠正忙着思考许樵砚和王莹莹的关系呢,直接一巴掌呼到他腹肌上。

  “知道了知道了,我没瞎想。”

  当初她胡思乱想那是因为还不熟悉,现在熟悉了之后,无比肯定许樵风不是那样的男人。

  被媳妇敷衍,许樵风很委屈。

  抿着薄唇,像只被顺毛时敷衍了的大狗狗。

  “真的没瞎想?”

  “你刚才都没认真听我说话,光顾着发呆了,小骗子。”

  宁棠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。

  没好气地戳了下腹肌,发现手感不错,又戳了戳。

  她赶紧给许樵风顺毛:“我发呆是在想二哥的事情,眼下当务之急,就是先把这两尊大佛送走。”

  许樵风被戳得腰腹一紧,顺势抓着宁棠的手不松。

  “那你得先跟我保证,不会胡思乱想,而且二哥又不是你男人,不许关注他,只能关注我。”

  “知道了,保证以后优先关注你,行了吧?”

  这边两人刚达成共识。

  那边的许樵岚和苏樱也结束了秘密交流。

  许樵砚则是因为身体不舒服,根本懒得搭理这位前老丈母娘。

  更是在沙发上找了个位置,舒服地躺下了。

  这一个两个都不把人放在眼里,文母的脸已经黑得跟锅底一样。

  她忍不住拔高声音:“许樵砚,你当我是空气吗?今天这事没有说话,我绝不走!”

  许樵砚掀开眼皮,眼神很冷,声音没有半分情绪。

  “你要说法?可以。”

  他慢悠悠起身。

  “第一,我和文雅离婚,是因为她投毒害人,证据都有,你不服可以去找公安局。”

  “第二,王莹莹跟我是同学,当初的确谈过恋爱,但最后因为某些原因分手了,从始至终我们没有越界过,不存在我婚内**对不起文雅的事情。”

  “第三,彩礼没退,嫁妆你们全拿走,许家没找你们要,已经是给足了面子,现在你上门造谣大闹,是觉得我们好欺负?”

  许樵砚像是想到什么,看着面前脸色难看的文母。

  “你说,这些是路年年告诉你的。”

  “那你知不知道,她为什么突然大发善心去找你?”

  文母被许樵砚的话噎得脸色青白交错。

  听到最后一句,原本不好看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。

  “年年是文雅的表妹,好心告诉我真相,还能有什么目的?”

  “倒是你,想几句话就离间我们?想都别想!”

  原本一直在盯着许樵风和宁棠亲密,气红了眼睛的路年年,在听到自己名字,立马吓白了脸。

  “樵砚哥这话是什么意思?”

  “我当然是心疼表姐啊。”

  许樵砚点点头,意有所指道:“你刚回国就去医院找宁棠,消息挺灵通啊。”

  “你去医院找她做什么,我记得许家跟你没有亲戚关系吧?”

  路年年要气死了。

  她当然是因为想看看到底是哪个狐狸精,把她从小就看上的男人给抢走了。

  去医院是想给个下马威,没想到宁棠居然不接招。

  最后她自己反倒被狠狠羞辱了一番。

  这些话路年年当然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说,这会对她的形象大打折扣。

  路年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表情如常,扯出来个僵硬的笑。

  “毕竟我和你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,很好奇樵风哥的媳妇长什么样子。”

  “如果宁棠姐要是不喜欢我,那我以后就不去了。”

  许樵风下意识说:“我媳妇比你还小几岁,叫什么姐。”

  “你闲的没事好奇别人媳妇干什么,有病啊?”

  路年年是从国外回来的,他记得国外两个同性在一起很正常。

  这么关心棠棠,不会是……

  想到这里,许樵风脸立马黑下来。

  看路年年的眼神就跟看抢自己宝贝的贼人一样。

  甚至还上前一步,把宁棠挡在身后。

  眼神里满是警惕和敌意,许樵风冷声说:“我警告你,离我媳妇远点,你再去找她,别怪我不客气!”

  “难怪我从刚开始就觉得一直有人在往这边看。”

  这话一出,屋里人都愣了一下。

  宁棠先是憋笑,随后赶紧拉了拉许樵风的胳膊。

  小声解释道:“你又想哪里去了?她刚才盯着的人是你,不是我!”

  许樵风却死活不信。

  他家棠棠长得漂亮又温柔,说是天上的仙女都不为过。

  人都是喜欢美丽的生物。

  万一路年年真是没安好心呢?

  要是被路年年知道许樵风把自己当情敌了,肯定会气得原地打滚。

  这简直太侮辱人了。

  路年年听到威胁,再加上许樵风还一个劲儿护着宁棠,她又气又急。

  眼泪说下来就下来,委屈极了:“樵风哥,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?”

  “而且宁棠看着很成熟,我就自然以为是比我大。”

  这话说的。

  说好听点是成熟,说不好听点就是显老。

  而且大家都知道宁棠现在还怀着孕,这几天孕吐烧心难受得很,看着有些疲惫。

  连着被针对,就是宁棠这种与世无争性格的人也有些生气了。

  “路小姐,我跟你好像并不熟悉吧。”

  “你说你好奇我,可我记得,昨天你见到我,话里话外都在炫耀你和许樵风小时候的故事。”

  “你到底是对我好奇,还是对我男人好奇呢?”

  宁棠不是一个会忍气吞声的人。

  她干脆趁着所有人都在,直接把昨天路年年来医院说的话都重复了一遍。

  连王莹莹损她那段也没放过。

  大家都是成年人,对这些手段早就心照不宣了。

  只是没想到,路年年年表面看着很纯洁的一个小女生,背地里心机居然这么深。

  “年年,宁棠说的是真的吗?”文母反应过来了,看向路年年的眼神变陌生了。

  如果真是宁棠说的那样,路年年来找自己,并不是好心,而是受了气,想借她的手来撕宁棠!

  好深的心机啊!

  路年年被问的浑身僵硬,眼神躲闪不敢看文母。

  “不是的。”

  “小姨你别信她说的话,他们就是想看我们内讧,你要是进了陷阱,就如他们意了。”

  可证据都摆在面前,不管路年年怎么辩解,文母始终保持怀疑。

  就连动作都没了之前的维护和亲密。

  一时间,两人之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。

  宁棠还着急去医院上班,跟许樵风说了一声,就准备出门。

  哪成想,刚走了没几步,身后就响起一声闷声。

  回头一看,路年年居然晕倒过去了。

  她本来从娘胎里就体弱多病,要是在许家出事,影响不好。

  在许奶奶惊慌失措的眼神下,宁棠快步走过去。

  蹲下身想探探路年年的鼻息。

  手指刚碰到她的手腕,就察觉到对方刻意绷紧的力道。

  哪有真晕过去的人,手指还会下意识用力?

  宁棠心里了然,面上却不动声色。

  故意对着许樵风拔高声音:“樵风,快去把外面站岗的人喊来,路小姐晕过去了,赶紧送她去医院。”

  许樵风刚想出去,就看到路年年的睫毛飞快地颤了一下。

  他瞬间明白过来宁棠的意思,冷笑着说:“马上就回来。”

  此时,躺在地上的路年年都快恨死宁棠这个多管闲事的了。

  一会儿那么多人来,要是发现她是装的了怎么办?

  正当路年年想找个办法溜之大吉的时候,许樵风带着人急匆匆进来。

  说来也巧,外面正好有个刚下夜班回来的军医。

  军医一进来,就专业的捏着路年年的手腕。

  刚摸到脉搏,眉头就立马皱了起来。

  这脉搏跳的虽然比普通人缓慢一些,但根本不像晕倒的人。

  军医又不动声色地伸手去探鼻息。

  手指刚靠近,就感觉到路年年下意识吸了口气,连呼吸都快了不少。

  军医感觉自己被戏耍了,刚要发脾气怒斥许樵风乱开玩笑,就发现他们脸上的紧张不像作假。

  于是把难听的话咽下去,起身就要走。

  许奶奶想去拦着,结果接下来的话让她愣在原地。

  军医说:“我的时间很宝贵,像这种装晕倒的,没必要浪费医疗资源。”

  “要是真闲得没事干,就去把门口的**铲了。”

  说完,军医就走了,嘴里还念叨着世风日下。

  路年年躺在地上,感觉到落在脸上的视线,难堪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