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樱听完这话,脸颊腾的一下就红透了。

  差点把手里的东西丢出去。

  她从床上爬起来,看着宁棠一脸无辜的样子,又气又笑:“你这丫头,调侃起嫂子来了?”

  宁棠忍着笑,一本正经地补充。

  “我没调侃你啊大嫂,中医里确实有阴阳调和的说法,大哥喝了药就是阳气过盛,你要是能……”

  不等说完,苏樱赶紧捂住她的嘴巴。

  “打住打住!”

  “我现在的老腰都快断了,哪里能是那个豺狼虎豹的对手?”

  宁棠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。

  便继续给苏樱针灸后腰。

  半个小时后。

  宁棠收起金针,苏雅慢悠悠从床上起来,灵活地晃了晃腰。

  正准备夸她这弟妹厉害,忽然看到楼下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。

  似乎要翻墙的样子。

  天太黑,她又在二楼,有些看不太清楚。

  见楼下那人左看右看,正往这边看过来时,苏樱下意识把灯闭了,拉着宁棠躲在窗帘后面。

  “大嫂,怎么了?”

  “棠棠你看,楼下是不是有个人?”

  宁棠定睛一看,还真是。

  只是,她看着怎么那么熟悉呢……

  好半天,捂着嘴巴惊呼:“大嫂,那是不是二哥啊?”

  “樵砚?不可能吧,他这么晚出去干什么?”

  虽然话这么说,但两人眼珠子紧紧盯着楼下许樵砚。

  没一会儿功夫,他已经从院墙翻出去了。

  看样子,好像要出去。

  有大门不走,非要翻墙,这里面肯定有问题。

  苏樱赶紧下楼把这件事告诉许樵岚。

  正巧许樵风也在,听完后第一反应是他二哥出去偷鸡摸狗。

  “樵砚前段时间刚离婚,不会是受刺激寻不开了吧?”

  “不能,以他的性子,就算天塌下来也不会寻短见。”

  “但是他离婚后总闷在屋里,我还以为他在巩固走,没想到晚上往外跑。”

  “看样子,樵砚这熟悉的动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,要不是今晚我和棠棠发现,估计都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知道呢。”

  许樵风拉着自家媳妇的手,语气漫不经心。

  他淡淡说:“会不会是去见哪个姑娘了?”

  “毕竟刚离婚,心里空落落的,找个人排忧解难也正常。”

  宁棠有些不确定:“不能吧?”

  “我觉得二哥不是那种不稳重的人,再说他离婚这事闹得挺大,哪能这么快就有新心思?”

  许樵岚瞪了弟弟一眼。

  樵风怎么回事,还没有棠棠懂事。

  “别瞎猜,先看看情况再说。”

  “樵砚这人心思重,要是真有事,他不想说,咱们问了也没用。”

  现在外面黑得连个影子都看不见,他们出去也是白费,只能等许樵砚回来再说。

  宁棠熬不了夜,便先回去睡觉了。

  苏樱也是一样。

  一直到第二天早上下楼准备吃饭,也不见许樵砚回来的身影。

  反倒是许樵风和许樵岚这哥俩在楼下沙发上等了一夜,胡子拉碴,黑眼圈明显。

  一看到宁棠,许樵风立马扑过去。

  抱着媳妇在角落里卖惨。

  明明之前参加特种特训,在荒郊野岭熬三天三夜都面不改色的男人。

  现在倒可怜极了,凑在宁棠耳边小声抱怨。

  “棠棠,我眼皮都快黏在一起了,好累啊。”

  “累了?我给你揉揉太阳穴。”

  宁棠挺心疼的,拉着许樵风来到旁边沙发上坐下,让他躺在自己腿上。

  旁边的许樵岚翻了个白眼,他发现了,这个老三是真绿茶!

  下一秒。

  看到苏樱也下来了,许樵岚瞬间就跟变了人一样,也扑过去撒娇求抱抱。

  宁棠心里还惦记许樵砚的事情,低头问道:“一晚上了二哥还没回来,不会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?”

  “不会,二哥皮糙肉厚,不会出事的。”

  “棠棠,你不要想别人。”许樵风吃醋了,下巴在她腿上乱蹭,语气带着点嫉妒,“他那么大个人,还能丢了不成?”

  宁棠被他这黏人模样逗笑,伸手轻轻刮了下他鼻尖。

  “就你小心眼,二哥一晚上没回,大家担心不是应该的?”

  “不应该,小时候二哥天天打我,还不带我玩,总把我一个人关在屋子里。”许樵风理不直气也壮地说道。

  宁棠真信了。

  拍着许樵风好一阵柔声安慰。

  许樵风差点没忍住笑出声,赶紧把俩脸埋在宁棠腿里憋笑。

  他就是随口一说,不过是想骗媳妇多疼自己两句。

  旁边的许樵岚听得真切,当场翻了个大大的白眼。

  这小子真会装啊。

  当初他就跟混世魔王一样,每次都把樵砚和自己的玩具藏起来,有一次把弹弓藏在树上,害得他们上不去拿,这小子就在旁边说,你们要是喊我一声哥,我就勉为其难帮一下。

  现在一想到他和樵砚那句哥,都想活生生掐死这个小兔崽子。

  ——

  一直等了好久,也不见许樵砚回来。

  大家都有工作要忙,只能匆匆离开,但是离开前和张嫂说了一声。

  宁棠刚到医院。

  就看到上次那个军官男人在办公室里等候着。

  男人叫侯彪。

  与这个霸气名字截然相反的,是他很儒雅的气质。

  听说在部队里是响当当的作战参谋,脑子转得比谁都快。

  宁棠刚推开门进去,男人就开门见山,语气比上次多了几分郑重。

  “宁医生,关于你的身世,我们查到一些线索。”

  “但这些线索经年太久,有用的部分很少,但我们把你在大西北的养母带来了,有什么我们可以直接问。”

  宁棠心里一紧。

  宁母来了?

  以宁母的性子,就算自己跪在她面前,她也肯定不会说的。

  尤其之前她还给自己打电话,要求自己帮助宁心。

  当年能把她抱回家,这人向来只认利益,如今更不能说出实情,说不定还会借着这个机会狮子大张口,让自己把她从大西北弄回来。

  “她现在,在哪里?”宁棠定了定神,声音还算平稳。

  侯彪:“医院不方便,我把人安排在最近的队里面了,有专人看着,不会有问题,你放心。”

  “院长那边我已经帮你提前说过一声,我们可以直接去。”

  宁棠深吸一口气,点了点头。

  两人并肩往医院外面走。

  路上侯彪想了想,还是决定说出来。

  “我们带你养母过来时,她一路上都在打听你的近况,还问你现在是不是说了算,看样子确实没安好心。”

  “你等会儿问的时候不用心软,有我们在,她不敢耍花样。”

  宁棠点头嗯了一声。

  看向车窗外的侧脸紧绷着,巴掌大的小脸透着平静。

  她不怕宁母耍花招,是怕她刻意隐瞒真相,更怕最后,落得一场空。

  很快,到了地方。

  刚进屋,就看见宁母坐在凳子上嗑瓜子,兜里装满了糖块,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。

  一看到宁棠身影,立马把嘴里瓜子皮往地上一吐,脸上堆起假笑。

  “棠棠啊,你可算来了!”

  “妈妈这一路坐火车过来,脚都水肿了,你看你现在多出息,也不知道早点把我从大西北接过来享福。”

  侯彪的人去西北找宁母时,宁母别提多神气了。

  看吧,宁棠这个赔钱货也就嘴上逞能,到底还是把自己接回去了!

  但想到这段时间下乡插队被欺负针对,宁母脸又拉拉下来了。

  死丫头,就是故意想看自己吃瘪!果然养得再好也不如亲生骨肉贴心,早知道当初就应该把她丢在火车上等死!

  宁棠没接她的话,淡淡扫过宁母怒视的眼睛。

  声音很冷:“我找你,是想问当年的事情,你从哪里把我带回来的?”

  几乎是话刚脱出口的瞬间,宁母脸上的表情僵硬了。

  但很快又掩饰过去,想要拉着宁棠的胳膊,笑嘻嘻说道:

  “什么亲生父母啊?我不就是你妈?你这孩子是不是糊涂了?”

  “先不说这个,你目前在许家怎么样,住的房子是小洋楼还是啥?里面大不大?”

  “对了,你在医院一个月能挣多少钱?我听说城里的人都穿的确良,你给我和心心也买两件呗!”

  宁母到现在还以为宁棠真的听她话,把宁心从张燕飞那里救出来,不用挨打了。

  侯彪在旁边听得直皱眉。

  之前他还不信宁棠是被抱养的,现在他是真信了。

  哪有当**一来就管女儿要东西,打听来打听去,说了这么多话,没有半句话是关心宁棠的。

  侯彪实在按捺不住,上前半步,语气冷硬地打断宁母追问。

  “我们接你来这,不是让你跟宁棠要这要那的,当年她是怎么到你身边的,快点说清楚。”

  宁母脸上的笑瞬间没了,恶狠狠瞪了宁棠一眼。

  伸出手指着她鼻子,大声骂道:“我养你这么大,要点东西怎么了?你现在出息了,难道不该孝敬我?”

  “况且,当时要不是我略微出手,你现在哪能飞上枝头变凤凰,高攀上许樵风这棵梧桐树?”

  说着,宁母又看向宁棠,眼神里多了算计。

  “棠棠,你要是实在想知道以前的事情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
  “你有什么条件?”宁棠直接问。

  宁母说道:“你必须把我和心心带回许家暂住一段时间,再给我拿五百块钱当生活费,以后每个月工资也要给我一半。”

  “不然我岁数上来了,脑子也越来越糊涂,你要是继续拖下去,说不定哪天就全忘了呢。”

  宁棠笑了。

  只是这笑很冷,看向宁母的眼神更冷。

  “你干脆去做白日梦吧,想让我给你钱,想都不要想。”

  说的好听是养大她,可从小到大,宁家给她的只有剩饭,宁心不要的破衣服,还有永远干不完的活。

  甚至宁心闯祸,挨打的永远都是她。

  “你养我?”宁棠眼眶微红,为小时候的自己感到愤怒,“我给你洗衣服做饭,冬天也一样,把手冻裂了,邻居看不过去要给我擦猪油,你嫌我丢人,把我打得三天下不来床,这就是养育之恩?”

  宁母被怼得脸色一阵红一阵青。

  死死瞪着宁棠,恨不得把她吃了,气得半天说不出来话。

  “你这死丫头,要不是我,你早就饿死在外面了,忘恩负义的狗,我当初就不应该养你!”

  “饿死?”宁棠扯了扯嘴角,眼神里满是嘲讽,“比起跟你受的这些罪来比,说不定饿死反倒是解脱。”

  侯彪在旁边听得心里发紧。

  他从闲言碎语里知道宁棠过得不容易,但没想到宁母对她这么狠毒。

  “我不管,宁棠,你要是不答应我的条件,这辈子休想知道你的身世!”宁母威胁一笑,她就不相信,宁棠还真能狠下心来。

  话音落下的瞬间。

  宁棠几乎是瞬间就点了点头,要开门出去。

  “不用你往脸上贴金,你提的条件,我一条都不会答应。既然不说实话,你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处了,侯彪同志,麻烦你把她送回大西北去。”

  宁母脸上的得意还没稳住,听见这话瞬间僵硬在原地,抬起脚步就要去追宁棠。

  “你敢!”

  “宁棠你疯了?难道你不想找亲生父母了?”

  宁棠侧身躲开,好看的眉眼像是覆盖了层寒霜。

  她说:“不想了。”

  “我现在活得很好,有丈夫有孩子,还有疼爱我的一家人,人生有舍才有得嘛,亲生父母干脆就当个遗憾好了。”

  这话像一盆冷水浇在宁母头上。

  她怎么忘了,宁棠现在有许家傍身,而且肚子里还揣着金疙瘩,这后半辈子衣食无忧,就算找不到亲生父母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。

  她可真是得意忘形糊涂了!

  “棠棠,妈妈错了,我不应该和你提条件,你别放弃找亲生父母啊,只要你帮我和心心找个地方住,当年的事情我全都告诉你!”

  宁棠看着眼前因为慌张恨不得跪在地上的女人。

  长时间在大西北插队,之前身上那股资本家的傲气荡然无存,甚至连引以为傲的容貌和身材也不存在了。

  而且,求饶的样子,很恶心。

  现在的宁母,是她之前最看不起的农村妇女姿态。

  宁棠眼底没有半点波澜:“现在想说了?刚才你不是挺硬气的吗?”

  “只是可惜,我现在已经不想听了。”

  “侯彪同志,麻烦你的人再辛苦一趟,把人送回大西北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