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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药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药香,混合着苦涩和甘甜的气味。

  宋南星额前的碎发已经被汗水浸湿,黏在脸颊上。

  她的指尖沾满了药粉,正小心翼翼地往研钵里添加最后一味药材。

  “再加0.3克试试。”

  宋怀瑾戴着老花镜,眯着眼看手中的药方笔记,声音沙哑。

  宋南星点头,手指微微颤抖着往研钵里添了一小撮药粉。

  这已经是他们今天第七次尝试了。

  然而,研钵里的药末呈现出诡异的灰绿色,散发着刺鼻的气味。

  “不对,还是不对。”

  宋怀瑾凑近闻了闻,摇头道:“还差一味引子。”

  祖孙俩从早上开始就泡在药房里,试图破解苏氏素心丸的秘密。

  桌上散落着十几个小瓷碟,每个碟子里都是不同配比的试验品。

  **桶里堆满了失败的药渣,散发着苦涩的味道。

  宋南星揉了揉酸痛的后颈,咬牙道:“继续。”

  不知不觉,天色已经暗了下来。

  锦园的灯笼在暮色中亮起,投下温暖的光晕。

  这时,宋南星惊喜的声音响起。

  “外公,我们快成功了。”

  最新一批药丸在灯光下泛着和苏氏药丸相似的诡异光泽。

  宋怀瑾摘下老花镜,疲惫地揉了揉眼睛,声音里带着欣慰。

  “比我想象的快多了,想当初我研究这个方子可是花了五年。”

  “因为我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。”

  宋南星笑了笑,但笑容很快僵在脸上。

  她盯着药材柜,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,语气沉了下来。

  “外公,雪灵芝快用完了。”

  宋怀瑾皱眉起身,拉开标着“珍稀药材”的抽屉。

  果然,原本满满一盒的雪灵芝只剩下零星几片。

  “我去买。”老人二话不说就要往外走。

  “不行!”

  宋南星一把按住外公的手,触到他冰凉的指尖,心头一紧。

  “您昨晚才昏倒过,必须好好休息,我去就行。”

  她不由分说地把老人按回椅子上,顺手倒了杯参茶推过去。

  “锦园附近就有药材铺,我很快回来。”

  宋怀瑾还想说什么,但看到外孙女坚定的眼神,最终只是叹了口气。

  “路上小心,买完就回来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宋南星匆匆擦了擦手,抓起外套就往外走。

  初春的风还带着寒意,她裹紧大衣,快步走在人行道上。

  脑子里还在回放着刚才的实验过程,各种药材的配比在脑海中不断排列组合。

  “等会可以试试把雪灵芝加到3克,附子减到1.5克……”

  宋南星小声嘀咕,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。

  锦园外的街道很安静,偶尔有车辆驶过。

  路灯已经亮起,在积雪的路面上投下昏黄的光晕。

  转过一个路口,熟悉的药材铺招牌已经隐约可见。

  宋南星松了口气,加快脚步。

  然而,就在这时,身后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。

  她下意识回头,只见一辆黑色面包车猛地停在路边。

  车门“唰”地打开,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跳了下来。

  宋南星心头警铃大作,转身就要跑。

  但已经晚了——

  一只戴着皮手套的大手从后面猛地捂住她的口鼻。

  刺鼻的化学药剂味道瞬间灌入鼻腔,呛得她眼泪直流。

  “唔!”

  宋南星瞳孔骤缩,本能地挣扎起来。

  她的指甲狠狠抓向那只手,在对方手腕上留下几道血痕。

  但袭击者显然训练有素,另一只手牢牢钳住她的腰,像拎小鸡似的把她往车里拖。

  一股甜腻的气味从捂住嘴的布料上传来。

  是乙醚!

  宋南星立刻屏住呼吸,心脏狂跳,拼命踢打着身后的歹徒,鞋跟狠狠踹在对方小腿上,听到一声闷哼。

  “快点!”车里传来低沉的催促。

  宋南星趁机用力咬住那只手,血腥味瞬间充满口腔。

  歹徒吃痛松手,她立刻尖叫:“救命!有——”

  话音未落,一块湿布再次捂住她的口鼻。

  这次她没能屏住呼吸,甜腻的气体顺着气管涌入肺部。

  她的视线开始模糊,四肢像灌了铅一样沉重。

  宋南星闭上眼睛,彻底失去意识,身体软绵绵地倒下。

  “砰”的一声,车门关上。

  黑色面包车迅速驶离,只留下雪地上一道凌乱的车辙。

  ……

  与此同时,实验室里。

  宋怀瑾在药房里来回踱步,时不时看向墙上的挂钟,眉头越皱越紧。

  “怎么这么久?”

  他拿出手机,拨通宋南星的电话,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。

  “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……”

  老人的手开始发抖,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

  他踉跄着跑向客厅,抓起座机拨通了裴烬的号码。

  “裴烬,南星不见了。”

  电话那头传来椅子倒地的巨响,裴烬的声音瞬间冷得像冰。

  “什么时候的事?”

  “半小时前,她说去老李家的药材铺,可到现在还没回家,电话也打不通,我担心……”

  “我马上回来。”

  裴烬打断他,背景音里已经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汽车发动的声音。

  “外公,您在家等着,哪都别去。”

  电话挂断后,宋怀瑾整个人瘫在沙发上,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。

  他苍老的手死死攥着胸口的衣服,指节泛白,青筋暴起。

  “都怪我……”

  老人喃喃自语,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。

  他以为就在家门口,几步路的距离不会有事。

  他以为光天化日之下,苏家不敢这么猖狂。

  可现在——

  “南星要是出了什么事……”

  宋怀瑾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,呼吸都变得困难。

  心脏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,那种熟悉的窒息感又回来了。

  就在这时,大门被猛地推开。

  裴烬大步冲了进来,满头大汗也顾不上。

  他的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穿,只套了件单薄的衬衫,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。

  “外公,您带我去那个药材铺看看。”

  裴烬的声音还算镇定,但眼底的慌乱出卖了他,轻声道:

  “说不定星星只是手机没电了。”

  宋怀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,颤颤巍巍地从口袋里掏出药瓶,倒出两粒速效救心丸吞下。

  苦涩的药味在口腔里蔓延,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。

  南星还需要他,现在不能倒下。

  裴烬搀扶着老人往外走。

  夜里的雪下得更大了,鹅毛般的雪花扑打在脸上,刺骨的寒意渗入骨髓。

  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积雪中,很快就到了药材铺门口。

  铺子里灯火通明,老板老李正翘着二郎腿看电视,手里还捧着一杯热茶,笑得见牙不见眼。

  “老李!”

  宋怀瑾推开门的力道太大,门上的风铃被撞得叮当作响。

  老板被吓了一跳,茶杯差点打翻。

  “哎哟,宋老?这么晚了还来买药?”

  “我来找我外孙女。”

  宋怀瑾的声音发颤,比划着道:“这么高,穿米色毛衣,有没有来过?”

  老李一脸茫然,摇了摇头。

  “没人来过啊?我这都闲了一下午了,是不是去别家了?”

  裴烬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
  他拿出手机,调出宋南星的照片,忍不住追问:

  “您再仔细看看,确定没见过?”

  老李凑近看了看,还是摇头。

  “真没有,这姑娘长得这么俊,要是来过我肯定记得。”

  两人走出药材铺,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。

  风雪中,宋怀瑾浑身发抖,一半是因为冷,一半是因为愤怒和自责。

  他双眼发红,嘴唇哆嗦着。

  “是我害了南星……肯定是苏兴国那个畜生干的,我要去苏家跟他拼命!”

  “外公。”

  裴烬一把拉住老人,声音沉稳有力。

  “您先冷静,现在去不但救不了星星,还会打草惊蛇。”

  他的目光在雪地上扫视,突然一顿。

  不远处的雪地上有几道明显的刹车痕迹,还有凌乱的脚印,像是有人挣扎过。

  刚才路灯昏暗,加上心急如焚,竟然没注意到。

  裴烬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,蹲下身仔细查看。

  雪地上确实有拖拽的痕迹,还有一小块被扯断的布料。

  米色的。

  和宋南星今天穿的毛衣一个颜色。

  不仅如此,他在雪堆里发现了一个小巧的耳钉,是他上周刚送给宋南星的礼物。

  宋怀瑾也认出来了,声音哽咽,腿一软差点跪在雪地里。

  “她真的被……”

  裴烬小心翼翼地把耳钉收进掌心,金属的冰凉触感让他心头一颤。

 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  “阿龙,立刻调取锦园到药材铺这段路的所有监控,再查查苏兴国和苏青夏今天的行踪。”

  挂断电话后,裴烬扶起宋怀瑾。

  “外公,你先回去。这里交给我来处理。”

  “不行!”

  宋怀瑾甩开他的手,老泪纵横,固执地说着:“那是我外孙女!我唯一的……”

  “我知道。”

  裴烬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冷静,眼底却酝酿着风暴。

  “所以我才更不能让您出事,星星最在乎的就是您和两个孩子。”

  他拿出车钥匙,扶着老人坐进车里。

  暖气开得很足,但两人都感觉不到温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