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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淮茹不动声色地侧身一让,恰好避开,同时伸手接过他手里的布包:“大爷您太客气了,来就来,还带什么东西。”

  动作行云流水,自然得看不出半点破绽。

  只有她自己知道,后背那身崭新的红裙,已经被冷汗浸湿了一片。

  许老头的手在半空中尴尬地停了一下,随即又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,眼睛却死死盯着何雨柱。

  “傻柱,你小子怎么回事?看见叔都不吭声?娶了媳妇儿忘了本了?”

  何雨柱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胸膛剧烈起伏,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,像是要喷出火来。

  秦淮茹轻轻捏了一下他的手,再次开口,声音依旧平静:“柱子他……高兴傻了。您知道他,一辈子就盼着今天呢。”

  一句话,四两拨千斤。

  既解释了何雨柱的失态,又点明了“喜事”的主题。

  院门口,负责登记礼金的三大爷阎埠贵,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。

  【我的天!这秦淮茹……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?这脑子,这嘴皮子,比我这个管事大爷都利索!】

  许老头“嘿嘿”干笑了两声,也不再纠缠,只是将目光转向院里,意有所指地问:“今儿个……挺热闹啊。这些……都是你们厂里的同事?”

  他的目光,在小张和另一个守在门口的便衣身上,多停留了两秒。

  这是试探。

  秦淮茹心头一凛,脸上的笑容却不变:“是啊,都是厂里的领导和同事,疼我们家柱子,都来给捧个场。”

  她将“领导”两个字,咬得格外清晰。

  几乎是同时,院门口的小张,手指在桌子底下,极有规律地敲击了三下。

  房顶上,某个伪装成烟囱的观察哨里,狙击手身旁的观察员,立刻通过喉麦,用最低的声音汇报。

  “‘麻雀’已进笼,正在进行环境试探。‘新娘’应对正常。‘新郎’情绪……不稳定。”

  胡同口那辆黑色的伏尔加轿车里。

  何为民坐在后座,手里夹着一根烟,却没有点燃。他闭着眼睛,静静地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现场汇报。

  当听到“新郎情绪不稳定”时,他连眼皮都没动一下。

  “告诉‘猎犬一号’,”他的声音冷得像冰,“盯紧‘新郎’。如果他有任何破坏计划的举动,直接……让他睡一会儿。”

  “是。”耳机里传来一个沉稳的回答。

  院子里。

  小张站起身,对着许老头,露出一个公式化的笑容:“这位大爷,来者是客,请这边登记一下。”

  许老头一愣,随即摆手道:“自家人,自家人,登什么记……”

  “规定。”小张的笑容不变,语气却不容置喙,“何顾问说了,今天来的都是贵客,一个都不能怠慢。”

  “何顾问?”许老头脸上的笑容一僵,“哪个何顾问?”

  “轧钢厂,何为民,何顾问。”

  小张一字一顿,清晰地报出这个名字。

  “轰!”

  许老头的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,那张堆满假笑的脸,瞬间血色尽褪,变得和秦淮茹一样惨白!

  何为民!

  那个把他儿子送进农场的活阎王!

  他怎么会在这里?!

  许老头下意识地后退一步,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真实的、无法掩饰的恐惧。他终于明白,今天这场婚礼,不是鸿门宴,这是一个为他儿子挖好的、插满钢刀的陷阱!

  他想跑。

  可他刚一转身,就发现两个身材高大的“宾客”,不知何时已经堵在了他的身后,脸上带着和善的、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。

  “大爷,这边请。”

  许老头腿一软,几乎是被那两人架到了登记桌前。

  “姓名。”小张的声音,此刻在他听来,如同地府判官的催命符。

  “许……许富贵……”

  “住址。”

  “西……西郊,许家村……”

  “和新郎什么关系?”

  “……”许老头嘴唇哆嗦着,半天说不出话。

  秦淮茹看着这一幕,心跳得如同擂鼓。她知道,这是何为民在敲山震虎。

  他要让许大茂知道,他爹,已经落到了自己手里。

  就在这时,许老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,猛地一拍大腿,对着秦淮茹喊道:“淮茹!淮茹!大茂……大茂他让我给你带了件礼物!”

  他一边喊,一边哆哆嗦嗦地去解那个被秦淮茹放在桌上的布包。

  来了!

  院里所有看不见的人,心都提到了嗓子眼。

  何雨柱那刚刚平复下去的身体,再次绷紧,像一张拉满的弓。

  许老头解开布包,从里面掏出一个用红布包裹得方方正正的东西,颤抖着递给秦淮茹。

  “他……他说,这是他的一点心意……让你……让你务必亲手打开……”

  秦淮茹看着那个红布包,只觉得它烫手无比。

  她深吸一口气,迎着全院或明或暗的目光,伸出双手。

  布包解开。

  里面不是钱,不是物。

  是一个小小的、用木头削成的弹弓。

  弹弓的做工很粗糙,皮筋已经老化断裂,木柄上,用小刀歪歪扭扭地刻着两个字。

  ——“淮茹”。

  秦淮茹的瞳孔,骤然收缩!

  她认得这个弹弓!这是她小时候,许大茂送给她的第一个礼物!当年她不小心弄丢了,为此还哭了好几天!

  它怎么会在这里?!

  何雨柱也看到了那个弹弓,他的脸色“唰”的一下,比死人还难看!

  他当然也认得!当年,就是因为这个破弹弓,他和许大茂在胡同口打了个头破血流!

  这不是礼物。

  这是战书!

  是一封来自地狱的,饱**怨毒、嫉妒和疯狂的战书!

  许老头看着两人的表情,吓得一**瘫坐在地上,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“嗬嗬”声。

  秦淮茹死死地攥着那个弹弓,冰冷的木头硌得她掌心生疼。

  她缓缓抬起头,目光越过所有人,望向了院外那片空无一人的天空。

  她知道,他来了。

  就在这时,小张面无表情地走到她身边,将一个冰冷的东西塞进她手里,同时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,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。

  “顾问说,他的礼物,你看过就知道了。”

  秦淮茹低头。

  她手里,多了一枚金色的,沉甸甸的子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