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明女律官 第一百四十章:上了贼船

小说:未明女律官 作者:馥芮白 更新时间:2025-12-20 06:53:23 源网站:2k小说网
  午光斜照在宫门前,金钉门沉沉阖着,侍卫两列立于朱红宫墙下,甲叶在日光里泛着薄寒的冷光。

  沈蕙笙深吸一口气,把背绷直,却还是能感觉到心口一下一下跳得太快。

  她前世堂堂正正的大律师、今生也是个清清白白的讲律官,没想到——自己竟有一天干起了违法乱纪、潜入皇宫的坏事。

  她至今都没想明白,自己到底是怎么个鬼迷心窍法,才会上了萧宴舒这艘贼船。

  想到这里,她忍不住偷偷抬头,望向前面的三殿下。

  萧宴舒站在她前方半步处,背影笔直,衣纹簇新,整个人淡淡的闲适气度,仿佛不是带着她潜入皇宫,而是专程出来晒太阳的。

  两人方才一在宫门外下车,侍卫便已例行上前:“殿下,请验腰牌。”

  沈蕙笙心里“咚”地一声,强迫着自己垂首,当真如同婢女一般。

  可偏偏她紧张得指尖微凉,那人却从容得像在宫门口当值的是他自己。

  萧宴舒懒洋洋抬手,两块腰牌叮地一声落入侍卫掌心。

  “一个是本王的。”他目光随意掠向沈蕙笙,凤眼一挑,轻轻启唇:“一个——是我婢女的。”

  侍卫接过,一块、一名、一页册籍查下来。

  沈蕙笙盯着自己的鞋面,一定也不敢动,真真体会了何为度日如年。

  “阿初?”侍卫看了看腰牌,又抬眼细细扫了沈蕙笙一遍,眉心微蹙,像在极力回忆:“身量……似有不同。”

  沈蕙笙顿时冷汗都出来了——完、蛋、了!

  萧宴舒却连眼皮都没抬,优哉游哉道:“长高了。”

  侍卫:“……”

  他再次低头对照册籍,又抬头看三殿下那神色从容、理所当然的样子,最终还是被那份气势压得躬身:“殿下与……婢女,可入!”

  沈蕙笙僵着身子跨过门槛。

  ——只验牌。

  ——不验身。

  ——不看脸。

  只因为——权贵说,她是他的婢女。

  这防线,薄得像纸,薄到能轻易抹掉一个个“青梅”。

  沈蕙笙随着萧宴舒步入宫中,每一步都走得稳,却半点也高兴不起来。

  宫道宽阔,侍卫们神色严肃,全副武装,这样森严的地方,她竟真能凭一句“婢女”随意踏入。

  她一时不知说何是好,现实似乎总是比想象中,还要更加戏剧化。

  就在这时,萧宴舒忽然回头,眼角微挑,仿佛发现小猫掉队般:“嗯?”

  “靠我近些。”

  “殿下——”

  “宫里眼多。”他声音压得很低,懒意散着,却藏着一丝不容置疑:“你跟紧我。”

  沈蕙笙张了张口,最终还是乖乖应了声:“是。”

  她向前一步,距离刚好落进他影子旁,让人看一眼便知道是“三殿下的人”。

  萧宴舒眼尾轻轻弯了弯,像是在说:这才乖。

  宫道金砖**光烘得温热,他带着她穿过游廊、抄手游道,路径熟稔得很,显然不是第一次来“蹭吃”。

  绕过一处月洞门时,一道炊烟香气便扑面而来。

  “到了。”萧宴舒停下脚步,“御厨小灶,味道一流,本王小时候可没少偷跑来吃。”

  御厨谭洮正埋头切菜,听见脚步抬头一看,整张脸瞬间放光:“三殿下?!”

  那语气,亲得像见到了自己认了二十年的干儿子。

  沈蕙笙有些没反应过来,就见谭洮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,笑容又深了三分。

  “殿下今日……带了人?”

  那“人”字尾音拖得意味深长,沈蕙笙险些被呛着。

  萧宴舒不以为意,只淡淡抬手按住桌沿:“本王的婢女,做你的小灶,算她一份。”

  谭洮立刻笑开:“殿下开口,自然不敢怠慢,殿下春狩亲手猎回的那只青角鹿,筋骨最是鲜美,我正炖着鹿筋汤呢。”

  他说着视线又落回沈蕙笙,像在认真打量,却又不敢失礼,只能压着声音感叹:“殿下一向挑剔……想来姑娘必是不凡的。”

  沈蕙笙:“……”

  这夸法怎么听都怪怪的。

  她朝萧宴舒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;萧宴舒只挑眉,一副“我挑的当然好”的理所当然。

  那一瞬,她忽然胃部都开始幻痛了,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饿的。

  谭洮哼着小曲走开了,忙得脚不沾地,一边烧火一边却没忍住偷瞄他们,像看着自家从小带到大的儿子终于“长大了”。

  小灶这边,沈蕙笙和萧宴舒撑着桌对坐,气氛一时忽闪起微妙的火星子。

  沈蕙笙被那双亮晶晶的凤眼看得有些无所适从,终是先开了口:“殿下春狩……得的雉?”

  “嗯。”萧宴舒点点头,语气像是漫不经心,却藏着锋:“鹿群跑最快那只,我一个回马箭,它就倒了。”

  他顿了顿,像是不经意般添了一句:“比东宫那只快。”

  沈蕙笙:“……我没问殿下这个。”

  “但你知道一下也无妨。”他说得心安理得、理直气壮。

  沈蕙笙噎了一下:“所以……殿下这是在比试?”

  “从小就比。”萧宴舒说得很轻:“他们有师父教,我没。”

  她心口微紧,正想开口,他却先低下眼,自嘲般道:“小时候……太子太忙,二皇兄有专人盯着,我没人管。”

  沈蕙笙的指尖轻轻攥紧衣角。

  他像是只是在说天气:“吃的喝的穿的都随便,有一回三天没吃饱,是谭洮看不过眼,把我从廊下拎进去,给我煮了第一碗小灶。”

  沈蕙笙胸口微微一紧,刚要说话,萧宴舒却突然抬眼,笑得轻轻的:“你别这个表情,本王都快被你心疼死了。”

  他忽然俯近,指尖没碰她,却像故意似的,用呼吸吹散了她额前那一点碎发,把空气里的沉重轻飘飘地拨开。

  “我小时候又不是只挨饿。”他挑眉,语气轻快得像炫耀:“我打架也厉害,摔倒二皇兄三次,被太子训了四次……嗯,还有一次从御膳房偷鸡被谭洮追着揍。”

  沈蕙笙:“……”

  她那些刚冒尖的小情绪,被他这一连串跳脱的“战绩”冲得完全接不上。

  萧宴舒懒散靠回椅背:“你看,本王从小就能打能跑能挨饿,现在还有你陪吃小灶——夫复何求呢。”

  沈蕙笙明知道他嘴里没半点正经,可偏偏还是忍不住觉得心里酸酸的,像不小心尝了一口未熟透的柠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