蒋天颂这边,正在包厢单位聚餐。

  郑局组的局,没人敢不给他面子,曲阳和他曾经的小团体也来了。

  只是经过蒋天颂的一轮打击,小团体如今已经四分五裂。

  一个个老老实实端坐着,非必要不和曲阳多话,倒是上赶着给了蒋天颂好几个笑脸。

  曲阳脸色黑沉,**人,一个个都是趋炎附势的**人!

  郑局眼珠转一圈,忽然关切地开口道:

  “曲秘书,先前在单位楼下接你下班的是你爱人吧?”

  忽然被这么问话,曲阳一愣。

  随即有些激动,就知道领导心里还是有他的,什么外来的姓张姓李姓蒋的都给他靠边站!

  “对,是我太太。”

  提起自己妻子,曲阳眉眼里的郁气散了些。

  他妻子是他读书时期的班花,上学时候就和他在一起了。

  虽然家境差了些,还有个总惹麻烦的弟弟,但他就是喜欢她,为了让她开心甘愿为她做任何事。

  郑局笑呵呵说:“站她旁边的,还有个小丫头,是你女儿吧?”

  曲阳表情微微一僵:“领导,我家是男孩,才两岁大,平时不怎么出门,您上次看着的,应该是我小舅子家孩子,他平时工作忙,没办法定点回家,我爱人心善,时不时就帮帮他。”

  小舅子人不怎么靠谱,娶了妻子之后还出去乱搞,被发现后两人就离了婚,对方没要孩子。

  就他那个品性,有孩子也不会照顾,曲阳老婆不忍心看女孩饥一顿饱一顿,瘦得皮包骨,就带回了自己家养,至今都四年了。

  郑局对那到底是不是曲阳的孩子也不怎么在意,他的目的就是引出接下来的话题:

  “这么说,你儿子都两岁了。”郑局啧了声,转头看向蒋天颂:“小蒋,曲秘书就比你大两岁,你看看人家,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,日子过得多有滋味。”

  蒋天颂淡淡道:“是挺好的。”

  郑局看了看他神色,不明白这人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。

  “小蒋,咱们单位可不讲求为了工作牺牲个人那一套啊,咱们工作要做好,但也不影响经营美满的家庭,我看你资料上写的是未婚,具体是怎么个情况,我这正好认识好几个各方面都不错的女同志,需不需要给你介绍?”

  过了年,蒋天颂三十,男人在他这个岁数不结婚没孩子的,就算自己不急,一般家里头也会着急了。

  不过蒋天颂倒还真的不怎么在意,他是亲眼见着他爸妈那桩婚姻,是怎么从一艘漏洞百出地破船,到最后干脆就船翻了的。

  举了举茶杯道:“咱们单位这么多优秀的同志,据我了解不少也都是没有组建家庭,我才刚到单位,论资历还浅了点,领导就算要费心,也得是从前辈们开始,我不能插这个队。”

  他这话虽是婉拒,但倒是卖了个好,单位里的确不少个明面上仍旧单身的老大哥,还有些曾有婚姻,现在又没了的。

  有些人年纪甚至比蒋天颂还大,听他这么说,众人都是默契地嘿嘿一笑,齐刷刷眼睛看向郑局。

  “是啊领导,您可不能厚此薄彼,这有好事也别光想着小蒋,也别忘了我们啊。”

  郑局在外人面前树立威严,在自己手下人面前却是平易近人,和蔼可亲。

  单位里的人大多和他共事多年,能留下来的,手头都有真本事。

  这些年大家相处的默契愉快,私底下也就没了那么多界限。

  被他们这一起哄,郑局也不好不表示,幸好他准备的全面,还真就拿出了好几个准备好的相亲资源。

  都是在编的,家世,相貌,年纪,都相当不错的女同志。

  那些单身的就像狼见到了肉,立刻兴奋地围了上去。

  还有已经结了婚的凑热闹:“哎呀领导,我当年怎么就没遇着您这么个好领导,可惜了,早知道您是这样的礼贤下士,我说什么也不会英年早婚。”

  这一打岔,包厢里的气氛又轻松地笑成一片。

  郑局打发了其余人,才又把目光看向了一边不动声色的蒋天颂,别有深意道:

  “看来小蒋是自己早有安排,不需要外人再多事了。”

  蒋天颂神色淡然:“我家比较传统,婚姻大事,得看长辈的安排。”

  言外之意,他并没有婚姻自主权。

  这让已经调查过蒋天颂背景的郑局一愣。

  当初对女儿看上蒋天颂一事,他本来是不满意的,怕女儿成了凤凰男的垫脚石。

  但了解完蒋天颂的家族后,这种担忧就没了,甚至变成了满意。

  以蒋家的根基,他女儿嫁过去,也能称得上门当户对。

  而且蒋家男人作风都很好,凡是结了婚的,都不在外面搞花边新闻。

  算是豪门里少见的正派氏族。

  解封后,郑芸画借着来接他下班的名义,又故意偶遇了一次蒋天颂,同时不经意的暴露了自己是他女儿的身份。

  蒋天颂并没有因此对她更热络,也没什么特殊反应,这反而让郑局对他多了些欣赏。

  今天做局把蒋天颂叫来,就是想在婚姻这事上试探下他的口风。

  连婚事都由长辈做主吗?

  郑局若有所思,没觉得蒋天颂这么大个人,自己的事都不能决定缺乏主见。

  反而很欣赏蒋家的家教。

  这样就对了,就是要有一定的纪律性,一般这样的人家最是讲究体面。

  对嫁进去的女人就算不会太好,但也肯定不会太差。

  郑局没再和蒋天颂搭话,心里头开始琢磨起如何跟蒋老爷子搭线。

  蒋天颂也乐得自在,转过头游刃有余的应付奉承他的那些下属。

  他性格就那样,不会太热情,但也不会让人难堪。

  带着适当距离感的礼貌和分寸,反而让人觉得很有风度。

  念初的消息就是这时候发过来的,然后围着蒋天颂说话的那些人,就见刚刚还对他们不苟言笑的蒋局低头看了眼手机,接着便低眸笑开了,连眉眼都温柔起来。

  看他一瞬间反差那么大,对于发信息的人是谁,众人心中或多或少都有些猜测,不过猜归猜,蒋天颂给他们的感觉可没郑局那么平易近人,他们没一个敢问的。

  ……

  金宝书看热闹不嫌事大,借着位置便利,直接拿白若棠那桌当电视看,时不时还给念初转播。

  一顿饭硬是熬到了白若棠两人起身,她才恋恋不舍地也表示自己吃完了。

  两人离开餐厅往外走的时候,金宝书嘴里还在感叹:

  “白若棠心态真是太好了,和那么个人坐一桌,她竟然还能吃得下去饭。”

  念初晕晕乎乎的接起手机:“二哥?”

  后面两人点的东西吃的差不多了,她不好意思干坐着,就喝了不少香槟。

  续来续去的,念初也不知道自己总共喝了几杯,反正现在她脑子晕乎乎的,脸也在发热。

  蒋天颂刚从聚餐地点出来,刚才那家店开水白菜很好吃,他给她打包带了一份,正准备回去。

  “小初,你和朋友聚会结束了吗,在外面还是在家里,要不要我去接你?”

  他让她给他发车牌号,她没发,估摸着就是还没回家。

  蒋天颂虽然这么问,已经做好了去找念初的准备。

  念初抱着金宝书的手臂,感觉今天的晚风格外的舒服,晕乎乎地笑着说:

  “我们刚吃完饭,现在正在街上打车。”

  金宝书听她喊电话那边的人哥,在一边小声问:

  “念初,你哥哥也管你这么严啊?”

  她舅舅家也有个表哥,平时对她的事也管的很多,去年要不是那位表哥见势不对把她给从学校接回了家,金宝书也不会在天海封锁将近一年。

  蒋天颂也听到了金宝书的声音,他对念初道:

  “让你同学先走吧,你去路边找家店休息,我马上就到。”

  念初下意识地按他说的照做,和金宝书说:“宝书,你先走吧。”

  金宝书在天北也算有个家,而且位置是独栋别墅区,算比较偏的。

  她跟念初本来就不顺路,闻言也没纠缠,离开前嘱咐念初:

  “你回家早点睡,明天打扮的漂亮点,明早我们要去看日出,还要拍很多好看的照片。”

  念初点点头:“嗯,明天见。”

  金宝书之前和念初一起等着,是想送她一程。

  现在念初有其他人接,金宝书叫的私家车也到了,她就直接上车走了。

  念初挥着手跟车尾气告别,等汽车走的连尾气都看不到后才放下手,脸上露出一丝茫然。

  呆呆地在路边站了一会儿,竟然忘了自己要做什么。

  想了半天,才想起来,是二哥要她等他来接。

  两人是从商场一号门出来的,门外就是个小广场,有音乐喷泉和游乐设施,很多家长带着小孩子过来玩。

  念初找了个行人椅坐着,拄着手臂,静静地盯着那些有妈妈陪着的小孩子看。

  对于没有妈妈这件事,她已经习惯了好多年,也早就不再计较命运对她的不公了。

  可是当看到别人母慈子孝时,心底里还是会忍不住生出些淡淡的羡慕。

  蒋天颂开车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,念初孤单单地坐在椅子上,萧条的凝视着远处别人的热闹,脸上的表情羡慕极了,又让人觉得十分的可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