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若棠语气愤恨,越讲越激动,念初在一边静默地听着,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
  白若棠又说了很多,她妈妈对她病态的逼迫和掌控,她从小到大的压抑,喜欢她的人都很肤浅,她唯一一次动情又输的那么狼狈……

  一直说到口干舌燥,她累了,念初也终于给她上好了药。

  “身上还疼不疼?躺着休息一会儿吧。”念初扶着白若棠,让她躺到床上。

  白若棠拽着她手腕,闭着眼睛,声音小小的:“念初,我是不是很烂?”

  她刚刚讲了很多,唯独没讲李涵冰。

  李涵冰让她走,她就真的走了。

  她那样头也不回的,独自的跑掉,把他扔给了一屋子的豺狼虎豹。

  念初坐在床边,看着白若棠涂了紫药水后,看着更加可怖的脸。

  也轻声回她:“每个人都希望自己能活的更舒服些,这不是错。”

  白若棠一闭上眼,就是李涵冰鼻腔脸肿的模样,他用力地勒着成威脖子,撕心裂肺朝她大喊,让她赶紧跑。

  “念初,爱一个人也被人爱着是什么感觉啊?”

  此时的她,就像一只淋了雨瑟瑟发抖的小猫,楚楚可怜。

  念初知道她此时一定很脆弱,陪在她身边,眼里也掠过一丝惘然。

  “你和我聊爱情,不如聊昨天测试的第三道大题,后者我还能发表点见解,前者我是真的不懂。”

  白若棠感到一丝意外,顺着念初手腕,摸到她的腕表:

  “你和他在一起,难道不是因为爱他?”

  念初沉默,长久的沉默。

  她根本不知道爱是什么。

  第一次和蒋天颂在一起,是因为她欠他很多,她无以为报,恰好他想要的回报是她。

  在一起之后,有段时间,他对她很好,好到她一度还真产生过爱情的错觉,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。

  可是没多久,他的言语就像一巴掌,把她给打醒了。

  那次之后,其实她就不想再跟他和好了。

  是蒋天颂不肯答应,他又不达目的不罢休,她拿他没有办法。

  日子总是要过的,消沉懈怠也是过,积极向上也是过。

  与其说念初是妥协了,不如说,她在用一种聪明的方法,努力让自己在夹缝中过得好一些。

  白若棠通过念初的沉默,也不知脑补了什么,忽然动了动身子,脑袋枕在念初腿上,撒娇地依偎着她说:

  “如果有个机会,让你和我一起出国进修,你走不走?”

  念初愣住。

  白若棠说:

  “之前我和李涵冰不是都获得了出国交流的机会,又都放弃了吗,后来我后悔了,李涵冰说他有法子,再给一个出国的机会,最近我总和他出去,就是为了这个事,今天他刚告诉我,事情办的差不多了。

  为了掩人耳目,这次总共有五个名额,我们俩只占两个名额,还剩下三个,完全可以多个你,到了国外,说不定反而自由些。”

  念初还是没说话,但她却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,砰砰砰,激烈、有力。

  “是国外的哪所学校?”

  念初问的很谨慎,她的确对她嘴里的自由动心了。

  白若棠说起这个,有些得意:“斯坦福。”

  上一次说有出国机会时,念初就了解过这所学校,知道它的历史和成就。

  心,跳得更加快了。

  白若棠道:“导员已经在统计报名表,不过是私下统计的,不会在班级大群说,也不可能让每个人都知道,你想要这个机会就直接去办公室找他,有我内推,不会出问题。”

  把白若棠哄睡后,念初一个人回了房间,握着手机又搜索了下出国留学的好处,和斯坦福的资料。

  她在被子里,一向睡眠质量很好的人,第一次失眠了。

  凌晨三点多,白若棠过来拍她房门,念初刚好还没睡着,顶着黑眼圈把门拉开。

  “怎么了?”

  “李涵冰被救出来了,白鹤展要我去接,他也会在场,我不想深更半夜一个人面对他,念初,你能帮帮我吗?”

  之前听白若棠说了那么多,对她和白鹤展之间的关系,念初也差不多明了了。

  知道白若棠担心的是什么,她只是略微思索,就做出了反应。

  “你等下,我换身衣服,地址在哪啊,这么晚了,我们出去打得到车吗?”

  “我试试叫网约车。”

  三点钟,网约车也不好找,两人最终还是只能步行。

  好在位置也不算很远,两个人牵着手走在马路上,走了半个多小时也到了地点。

  白鹤展站在一个食品加工厂门口,镜框斯文,指尖夹着一根烟。

  “李涵冰在哪?他现在人怎么样了?”

  白若棠快步跑过去,白鹤展看了眼她,伸手去碰她脸上的口罩。

  “成威对你动手了?伤得重不重?”

  “假惺惺,装什么?”白若棠冷笑着打开他的手,这时落后一步的念初也终于追了上来。

  瞧见她还带了室友,白鹤展眉头微蹙,收起了要碰她的手。

  “人在仓库里,成威的脾气你也知道,我去的已经很及时了。”

  白若棠懒得跟他废话,直接推开他往里走,念初紧跟在她身边。

  听了白若棠那样的剖白,她现在看到白鹤展,脑子里都是人渣二字,对他时刻都在提防。

  白鹤展就慢悠悠跟在两人身后,目光直接忽略念初,只盯着白若棠一个人。

  眼神**的情愫十分复杂,既有温柔,又有怀念,隐隐的还带着些阴冷的湿黏。

  仓库大概已经停用了,推开门里面空空荡荡,一个血人躺在地上。

  念初瞪大眼睛,她几乎看不出那是什么,只能看到全身的红彤彤。

  李涵冰那样一个英俊帅气的少年,现在却面目全非。

  手和腿都朝外扭着一个畸形的弧度,骨头已经断了。

  “李涵冰!”白若棠哭着跑过去,将人紧紧抱在怀中,她穿了条白裙子,男孩的头靠在她胸口,很快就印出了大片红色印花。

  念初看清具体情况后也吓得心惊肉跳,立即就要拨打电话叫救护车。

  “我劝你别。”白鹤展出手拦住她:“成家势力很大,这个人你们带回去自己照料,可能他会残疾,但一定能活下来,但如果你们要是送医,我敢保证,他不会活着离开医院。”

  成威虽然明面上就是个普通富商,但实际上,他血缘关系的父亲权势滔天,那人这辈子就成威这一个儿子,恨不得星星月亮都摘给他。

  天北的半边天都是罩在成威他亲爸手里的,这样的人,想弄死区区一个李涵冰,实在是太过容易。

  “你胡说什么,法治社会,我不信会有这样的事!”念初打开他的手,完全不信白鹤展的胡言乱语,就要继续打电话。

  “念初,别。”这次拦着她的是白若棠,白若棠抱着李涵冰,虽然眼里满是担心,但也的确不能让念初真的叫救护车:“这件事情他没有夸大,成威是这样可怕的,暂时不能让李涵冰去医院,我们先想个办法,把他送回家吧。”

  白若棠不断地刷着手机,想找个网约车,只靠着她和念初两人,是没办法抬着李涵冰离开的。

  然而半夜三点钟,基本都在睡觉,她找了半天都是无用功,白若棠痛苦地抓着头发。

  念初这时却拨通了一个电话,她小声地说了下目前李涵冰的情况,和所处的地址。

  “你在打给谁?你真的叫救护车了?”白鹤展讥讽一笑:“糖糖,你这个室友真有意思,要是李涵冰这么死了,你可别因此牵罪了我。”

  白若棠也无法相信地看着念初:“你真的打了电话?我不是和你说了吗,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?”

  念初赶紧安抚她:“应该不会有事的……”

  她边说,边用手指往自己的手表上敲打,努力暗示白若棠。

  也就是刚刚,念初才想起来一件事,蒋天颂,他自己家是有医院的。

  她之前在那住了那么久,恰好留着护士的**。

  成威势力很大,住在普通医院可能会出事,住在蒋氏医院应该就不会了吧。

  蒋天颂现在就是反黑局的,再大的黑恶势力,在他家门口也得低个头吧……

  三小时后。

  念初错了。

  她知道错了。

  被蒙着眼睛,塞到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的小车厢里,念初欲哭无泪。

  “唔唔唔……”嘴上贴着胶布,说不出话,连沟通都做不到,只能发出些含糊的音调。

  “给我老实点!再敢出声,老子剪了你舌头!”身上被人重重踹了一脚,正中右耳,念初脑子嗡的一声,泪水顺着眼罩,唰地就淌了下来。

  同样被蒙着眼睛,捂着嘴巴捆在她身边的白若棠听到声响,赶紧把身体朝着念初挪了挪,试图把念初压在身下,用自己挡住那些攻击。

  念初的选择其实是对的,成威的人的确不敢去蒋氏医院找麻烦,她们顺利地把李涵冰送到了蒋氏医院的手术室。

  但她想破头都不会想到,光天化日,朗朗乾坤,太阳都升起来了,她跟白若棠去医院外面买个早餐的功夫,前脚刚踏出医院大门,后脚就被人打晕,两个一起抓了起来。

  黑暗,疼痛,未知,恐惧,念初泪流不止……这些人,要把她们带去哪?

  她还有机会获救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