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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目光扫过刚才那位提议的礼部侍郎,最后落在皇帝身上。

  “清者自清,既然民间因儿臣前番病情有所误解,儿臣愿与太医和百姓共度时艰,以行动击碎谣言!”

  他这番话掷地有声,皇帝眼中闪过一丝欣慰。

  “好!太子深明大义,朕心甚慰。”

  “朕准了,命你全权负责西山疫区事宜,太医院及京兆尹衙门皆听你调遣,务必查明疫情,控制蔓延,安定民心!”

  “儿臣,领旨!”

  萧景玄躬身行礼,垂下的眼眸中,却是一片冰冷的锐芒。

  这突如其来的时疫让他肯定,那条隐藏在深宫中的毒蛇,终于要亮出獠牙了。

  回到东宫,林清芃正在整理药材。

  见萧景玄面色沉凝,她放下手中的药杵,迎上前去。

  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?”

  萧景玄将朝堂上关于京郊时疫及流言之事简要说了一遍,末了,冷笑一声。

  “将孤与瘟疫绑在一起,若孤处理不当,便是坐实了失德招祸,即便处理好了,深入疫区也是九死一生。”

  林清芃静静听着,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片干枯的草药叶片。

  待他说完,她才毅然决然的抬眸。

  “殿下,臣妾请求与您同往。”

  萧景玄眉头一蹙,断然拒绝,“不可,疫情凶险,你留在东宫。”

  只要林清芃好好的,就算他染上时疫,以林清芃的医术也不会让他命丧于此。

  医者不能自医,要是林清芃染上了这要命的时疫,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。

  “正因疫情凶险,臣妾才更要留在殿下身边,殿下放心,小小时疫,我还没放在眼里。”

  林清芃语气平和又笃定,仿佛这点事情对她来说真的是小事一桩。

  萧景玄顿了顿,想起周太医都解决不了的毒被她轻而易举解决了,心里也了然了。

  也是。

  时疫再厉害,也比不上这冰髓之毒。

  “行,你可以去,但一切以自身安危为重,不可逞强。”

  “臣妾遵命。”

  太医院的人提前就出发了,太子带的人并不多,只有几名贴身侍卫和林清芃。

  一行人轻车简从,快马加鞭赶往西山皇庄。

  越是接近皇庄地界,路上的景象就越是触目惊心。

  官道两旁,不再是从容的田园风光,而是三三两两倒卧在路边草垛或树下的百姓。

  他们面色惨白,精神萎靡。

  不少人**在外的皮肤上可见明显的红疹或溃烂痕迹,痛苦的呻吟声随风隐约传来。

  林清芃透过马车窗纱看着外面的惨状,眉头紧锁,下意识地握紧了随身携带的药箱。

  突然,马车速度慢了下来,外面传来一阵喧哗。

  只见前方路中央,竟黑压压地跪倒了一片百姓挡住了去路。

  他们看到这明显是官家的人马,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,纷纷磕头哭喊。

  “官老爷!救命啊!”

  “给点药吧!孩子快不行了!”

  “行行好吧……”

  侍卫首领策马上前,高声喝道。

  “太子殿下驾临此地处理疫情,尔等速速让开道路,不得惊扰!”

  他本意是亮明身份,让这些百姓规矩让路。

  谁知太子二字一出,如同水滴溅入滚油,瞬间引爆了人群!

  那些原本哀哀求告的百姓,脸上瞬间充满了愤怒和怨恨,他们挣扎着爬起来,竟不顾侍卫的阻拦,疯狂地向前涌来。

  “太子?!他就是那个招来瘟疫的太子!”

  “为什么他得了病有太医能治好?我们就要在这里等死?”

  “老天爷不公平啊!凭什么他造孽,要我们偿命!”

  ……

  群情激愤,场面瞬间失控。

  烂菜叶、土块甚至石块,开始雨点般砸向马车。

  侍卫们慌忙拔刀组**墙,奋力阻挡着失控的人群。

  马车内,萧景玄面沉如水,放在膝上的手紧握成拳,指节泛白。

  他透过晃动的车帘,看着外面那些因痛苦和绝望而扭曲的面孔,听着那一声声尖锐的指责。

  纵然心性坚韧,此刻胸中也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怒火。

  这幕后之人,不仅是要他的命,更是要彻底毁掉他的名声,让他民心尽失!

  林清芃亦是心惊,但她更快地冷静下来。

  “殿下,民众已被流言蛊惑,情绪失控,此地不宜久留,必须尽快进入皇庄。”

  萧景玄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心绪,对车外沉声下令。

  “凌魏,开路!不许伤人,冲过去!”

  “是!”

  凌魏得令,率领侍卫们结成阵势,巧妙地用刀鞘和身体挤开人群,硬生生在汹涌的人潮中开辟出一条通道。

  马车在剧烈的颠簸和不断的撞击声中,艰难而迅速地向前冲去。

 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,队伍终于冲破了人群的包围,抵达了西山皇庄紧闭的大门前。

  庄门内外皆有重兵把守,见到太子令牌,才慌忙打开大门放行。

  马车驶入庄内,厚重的大门在身后轰然关闭,暂时将外面的喧嚣与怨恨隔绝开来。

  进入皇庄,一股浓烈而熟悉的艾草气味混合着其他草药焚烧的味道扑面而来。

  有些呛人,却也带来一丝安心。

  庄内的景象与外面截然不同。

  虽然也能看到一些面带病容、行动迟缓的人,但秩序井然。

  有专人负责分发汤药,处理秽物。

  萧景玄与林清芃下了马车,早有在此负责的太医署官员和皇庄管事战战兢兢地迎了上来。

  “参见太子殿下!”

  萧景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面带惶恐的官员,又望向庄外隐约传来的哭嚎声,眼神锐利如刀。

  他未作停歇,立刻召见了负责此地的太医署院判与皇庄管事。

  院判面色憔悴,眼底布满血丝,显然已多日未曾安眠。

  他详细禀报了疫情。

  病患皆突发高热,继而咳血,身上出现红疹,重者皮肤溃烂,体弱之人往往捱不过三五日。

  太医院初步断定具有传染性,但于病因和治疗上却束手无策,目前所用汤药仅能勉强退热,效果甚微。

  听完汇报,萧景玄的脸色更沉了。

  “病源可曾查到?”

  院判摇头,面露难色。

  “回殿下,尚未,此次时疫来得迅猛诡异,与以往记载皆不相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