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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秦大嫂满脸是笑:“应该的应该的。老夫人身体最重要。”

  满寿屈膝行了礼,嘱咐伺候的丫鬟上茶上点心,招待好亲家太太,这才笑着退下。

 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,满寿便又亲自过来,说是老夫人那边妥当了,请亲家太太过去。

  秦大嫂这才器宇轩昂的起身,同秦梦去了正厅。

  虽说已是春日,但对老年人来说,微寒的春风反倒需要额外注意些。

  简老夫人头上戴了个黛蓝色抹额,却引得秦梦多看了好几眼。

  那抹额上头绣着万字不断头的纹样,针脚密实,又不像是府中绣娘班子的手艺。

  更像是那齐氏的手艺。

  秦梦心下一哼。

  就知道巴巴的讨好婆母!

  简老夫人什么好东西没见过,难道还缺了这劳什子抹额!

  秦梦面上不显什么,只盈盈笑着,同秦大嫂一道给简老夫人请了安。

  简老夫人面色红润,精神好的很,也很有兴头,跟秦大嫂聊了好几句家常。

  秦大嫂感慨:“看到老夫人身体康健,我便放心了。小姑每次回娘家,都牵挂着您的身子,生怕她不在简府,底下人再哪里出了纰漏,怠慢了您。”

  简老夫人夸道:“豫山媳妇向来孝顺。”

  秦大嫂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简老夫人的神色,一边慢慢道:“可不是么?我这小姑啊,这么多年嫁到简府,向来都以您跟三爷为天,夙兴夜寐的,不曾歇息过片刻……好在眼下二爷回来了,有二夫人在,小姑也终于能腾出手来缓口气了。”

  “大嫂!”秦梦假意嗔了一句,“您这是替我跟母亲表功来了?”

  秦大嫂笑盈盈的:“哪呢,我这是在跟老夫人瞎感慨几句。你别多想。”

  她转向简老夫人,“老夫人,您说是吧?”

  简老夫人神色淡淡的,微微颔首:“你说的也有几分道理。这些年,豫山媳妇确实不容易。”

  秦大嫂脸上的喜色还未完全绽开,就听的简老夫人一锤定音道:“那回头豫山媳妇再把厨房采买那一块的对牌也给阿磐媳妇吧。也不好让豫山媳妇太过劳累了。”

  什么?

  秦梦脸上一片空白。

  她都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。

  厨房采买?

  每个管着府内事务的主母都清楚,这是油水多足的一个地方!

  让她,把油水最足的管家权,给那个齐氏?!

  秦大嫂直接就没崩住,脸色都变了,人也站了起来:“老夫人!”

  简老夫人淡淡的抬眼,看向秦大嫂,声音温和,然而问出来的话,却是一点都不含糊:“亲家太太这是想说什么?对我们简府的家事有什么高见?”

  在那双苍老又睿智的眼睛望过来的眼神中,秦大嫂突然就有些张口结舌。

  秦大嫂缓缓坐回了椅子里。

  她下意识攥紧了椅子扶手,干巴巴道:“……没,没什么。”

  秦梦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。

  秦大嫂来时志得意满,气势汹汹,誓要为小姑讨回一份管家多年该有的公道。

  可走的时候,神色惶惶,脚步凌乱。

  秦梦强撑着把秦大嫂送走,回了三房就差点晕厥过去。

  厨房采买那块,不仅仅是简单的厨房采买,还牵扯着张罗宴席等。

  厨房采买,向来是管家权中最重要的部分之一。

  眼下,她娘家大嫂说要来帮她讨个公道,几句话的功夫,就把她最重要的管家权之一,直接送给了那个姓齐的?!

  秦梦恨得要咬碎了一口银牙。

  晚上简豫山回来,知道秦梦在家蠢的作没了厨房采买那一块的权利,又发了好大的火。

  “我跟你说过多少遍,不要轻举妄动!”简豫山怒不可遏。

  秦梦只能小声辩解:“……我也不知道我娘家嫂子不过是替我说了两句话,就惹怒了母亲……”

  简豫山冷笑:“惹怒母亲?你别给你大嫂脸上贴金了!母亲这明显就只是拿厨房采买这一块,给她一个警告!”

  秦梦忍不住又小声说了一句:“……大嫂也只是为我打抱不平。母亲偏心也偏的太过了……”

  简豫山越说越怒,整个人暴躁的在屋子里转了一圈,“打抱不平?!呵,你心里是半点数都没有吗!你娘家是个什么德行你不清楚?!全家就像是喂不饱食的猪猡,吸不饱血的蚂蟥!”

  娘家被这般羞辱,秦梦脸都涨红了。

  简豫山这会儿看见秦梦就烦的不行,他看着秦梦那涨得通红的脸,委屈的泛上水光的眼,只觉得无比烦闷,他冷冷道:“你觉得我哪里说的不对?嫁进简府好日子过久了,当真忘了你嫁我之前,你娘家是个什么光景了?——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行脚商!这些年,背靠着我们简府,你们秦家也是穿金戴银起了范了,真当自己是盘菜,敢跑来我母亲面前指手画脚了。我母亲是黄金柳家的嫡女,是万州简家的老太君,是一品诰命夫人!你娘家大嫂是个什么东西?要是没有你,她都没资格来母亲面前请安!你当母亲看不穿她的小心思?她在那儿非议二嫂,母亲这会儿爱二哥如命,能给她什么好脸?没直接把人赶出去那都是看在你这点脸面上了!”

  秦梦像是被简豫山话里对她娘家的鄙夷狠狠打了一拳。

  她忍不住哭了起来,声音都在发颤:“你……你嫌弃我……你若是嫌弃我,当年何必又求娶我……”

  简豫山冷笑。

  他当年意气风发,简老夫人把不少简家家业都给了他打理。

  他急于向外界证明,他简豫山,已经成长到了家族无法桎梏他的地步。

  他愿意娶谁当这高高在上的简家主母,就能心想事成的娶到!

  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卑**行脚商的女儿!

  简豫山冷冷的看向秦梦,丢下一句:“我后悔了!”甩袖而去。

  秦梦崩溃的瘫坐在地,放声大哭起来。

  ……

  臻哥儿下学回来时,秦梦已是哭的双眼肿如核桃。

  今日夫子又在学堂把那个乡巴佬夸的文曲星下凡一样。

  他忍的实在是很辛苦。

  这会儿一看到他娘红肿的双眼,臻哥儿攥紧了拳头,咬牙道:“娘,咱们不忍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