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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辛氏提着裤腰带从茅厕匆匆出来。

  就见着康哥儿被人追打着跑了进来。

  辛氏慌忙系紧裤腰带,赶忙搂住康哥儿:“心肝儿,这是怎么了!”

  宁春生跟在后头,跑的气喘吁吁,还没等说明情况,后头人已经追过来了。

  两个大汉已经追上来了,指着躲在辛氏怀里的康哥儿,怒目圆瞪:“龟孙子,给我出来!”

  这俩大汉那拳头看上去一拳能打死一个辛氏。

  辛氏也哆嗦啊。

  她哆嗦着喊齐容娘:“老大媳妇!快出来!”

  齐容娘从西屋出来,一看那俩壮汉,愣了下:“胡大胡二?你们这是咋了?”

  那俩壮汉见是齐容娘,脸色稍缓,虽说还带着怒意,但不是那等喊打喊杀的了:“齐嫂子,这是你家亲戚?”

  “是呢,这是我婆母,这是我婆家的大侄子。”齐容娘介绍一番,又喊宁春生,“春生,赶紧去给你胡大胡二两个哥哥倒碗水喝!”

  胡大胡二脸色更缓和了几分。

  年纪稍长些的那个大汉,指着康哥儿,不悦道:“既然是齐嫂子家亲戚,那我们也就不揍人了。只是他小小年纪,竟然就知道从窗户里偷看我娘洗澡,实在太过分了!他得去给我娘磕头道歉!”

  辛氏脸色变了变。

  康哥儿见这两个凶神恶煞的大汉跟齐容娘说话好声好气的,又横了起来:“我不就看几眼吗!谁知道是个老娘们!老娘们有什么好看的——”

  辛氏赶忙捂住康哥儿的嘴。

  这小祖宗啊!没看见对面那两个铁塔似的男的,头上青筋都突出来了,就连拳头都攥起来了吗!

  胡大直接上前,从辛氏身边拎小鸡一样拎起了康哥儿。

  康哥儿扑棱着腿,还想去踹胡大。

  胡大长臂一伸,把他拎的远远的。

  康哥儿根本踢不到。

  辛氏急了,但又怕一旁虎视眈眈的胡二,不敢上前撒泼,只能把气撒在齐容娘身上:“你是死的啊!赶紧去救康哥儿啊!”

  齐容娘却是没动,面上露出几分痛心疾首来:“娘,不能这样啊!……康哥儿年纪也不小了,偷看妇人洗澡可不是什么好听的名声!要是传出去,康哥儿日后进了学都会被人耻笑,这前途可就蒙尘了!”

  辛氏听的一愣一愣的。

  胡大脸上怒色稍减一分:“我就知道,齐嫂子是个明事理的。都说小时偷针长大偷金,这龟孙,这会儿毛还没长齐,就敢偷看人洗澡,都不知道长大了会做出什么歪事来!不趁这会儿给他点教训,让他长长记性,以后不就毁了?”

  辛氏敢怒不敢言:“我大孙子哪有你说的这样……”

  宁夏长突然出声:“奶奶。方才我们从那条巷子里过,打算去给康哥儿买糖。我们听见水声,要赶紧走。康哥儿却不听我们的,非要去扒人家窗户……”

  胡大往地上啐了一口,恨恨道:“可不是么!这龟孙,吓了我娘好大一跳!我跟我弟弟就赶紧追了出来!龟孙子跑的倒是快!”

  有人证,还被抓了个现行——辛氏是再不想承认也不得不认了。

  辛氏看着被胡大拎在手里直扑棱的大孙子,忍辱负重道:“那你想怎样?”

  胡大道:“我说了,看在齐嫂子的份上,我不揍他,但他必须得去给我娘磕头认错!”

  还没等辛氏说什么,康哥儿见胡大好声好气的说“看在齐嫂子的份上,不揍他”,又开始在胡大手里扑棱起来了:“放开我,你个苟娘养的——”

  一句“**养的”,可算是彻底激怒了胡大胡二。

  他们娘是寡妇,含辛茹苦的把他们拉扯长大。

  最难的时候,胡寡妇还跟狗争食过。

  胡大胡二大了以后,最是孝顺他们的寡妇娘。

  眼下康哥儿这一句“苟娘养的”,哥俩如何能忍?

  胡大双眼猩红,一手拎着康哥儿,一手直接呼了上去。

  蒲扇大的巴掌,直接给康哥儿扇的脸都肿了!

  辛氏心疼的惨叫一声:“我的心肝肉!”

  康哥儿嚎哭起来,胡大直接把康哥儿甩到辛氏身上,猩红着双眼,怒声问:“我今儿是看在宁老哥跟齐嫂子的份上,才没打死这个龟孙!我就问最后一句,去不去给我娘磕头道歉!”

  康哥儿脸上火辣辣的,已经高高肿了起来。

  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,哪里还有方才的嚣张,只敢缩在辛氏怀里扯着嗓子嚎哭。

  辛氏虽说在宁正实齐容娘这横行霸道,但她一看这胡大胡二就是不好惹的主,再加上胡大方才那么凶神恶煞的直接动了手,辛氏简直是吓破了胆。

  “道,道!我们道歉还不行吗!”辛氏一边搂着康哥儿一边直哆嗦。

  最后是辛氏带着哭得眼泪鼻涕一直流的康哥儿去了胡家,让康哥儿给胡寡妇磕了头。

  完事回来辛氏就带着脸高高肿起的康哥儿去宁正实面前卖惨。

  “老大啊,你看看,你看看你大侄子被打的……”辛氏这是真哭,看着大孙子高高肿起的脸颊,心疼的不行,“你媳妇儿,你家那三个儿子,就知道在一旁看着!”

  宁正实早就听儿子说了事情始末。

  他躺在床上,不赞同的吁叹一声:“娘,这事本就是康哥儿做错了啊,胡大胡二这是帮咱们教孩子呢……”

  辛氏眼睛一瞪,正要骂,就听得一道软糯的声音响起:“爹爹,那两位叔叔好像还说要来看您呢。”

  是珠珠。

  宁正实一听珠珠的声音就眉开眼笑:“好好好。”

  但珠珠这话落到辛氏耳中,那简直跟什么催命丧钟也没多大区别了!

  辛氏脸色都变了!

  甚至还下意识的往外看了一眼!

  好像那凶神恶煞的胡大胡二立马就要过来一样!

  辛氏那叫一个坐立难安,甚至都顾不上什么了,慌忙去了灶房,拿布袋把灶房的米面刮了个干净,甚至案台篓子上放着的两个鸡蛋,辛氏也没放过,都揣了起来。

  就差没把地皮搜刮走后,辛氏拉着康哥儿匆匆离开了。

  宁正实躺在床上,多少是有些伤心的。

  宁秋收忍不住嘀咕:“……奶奶每次来,就跟土匪来了一样。”

  宁正实脸色更暗淡了。

  齐容娘没吭声。

  她早知道婆母是这种德性。

  早在做早饭那会儿,她就把家里的米面肉蛋都藏起来大半。

  剩下的那点,是专门留给辛氏搜刮的。